在轉身想要回應對方的那一刻,王瑤看着蘇家兄妹的笑,一個激靈仿若是被驚醒一般。
蘇昭月也是玩家,難免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擇手段地接近她。
就像她,為了不暴露自己故意對對方說謊。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騙她了,輕而易舉就能猜出她是玩家的的身份。
更何況,目前種種都具有強烈的指向性,蘇昭月的身邊也不一定安全。
幾番權衡之下,王瑤甯願面對已知的暴力,也不想選擇暴露自己,以及未知的生命危險。
貼着身側的手已經微微擡起,在聽到對方的下半句,蘇昭月又把手落回原位。
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隻是短暫默然,然後點頭:“好,如果有事的話,你随時都可以聯系我。”
門的那頭室内漆黑,王瑤關上外面鐵門時,始終沒有擡頭,從空隙與他們對視。
關門聲落下,蘇昭月轉身道:“哥,我們回家吧。”
回去的路程很快,蘇昭月依舊是坐在後邊。
大概是因為天太黑,街道上沒幾輛車。快要拐進老小區的時候,蘇昭月的手突然探出車窗晃了晃,像是在跟什麼人招手揮别。
蘇遠城正訓斥她做這麼危險的動作,她立即将手縮了回來,乖巧地坐着,仿佛剛剛伸手的人不是自己。
即使這樣,對方才事情心有餘悸的男人已經喋喋不休。
乖乖跟在後面,聽他教訓的蘇昭月微微轉身。
身後觸目皆是黑暗,沒什麼光亮。但她知道,他看到了。
耳邊的聲音停了下來,蘇昭月回頭就看到蘇遠城盯着自己的目光。
她看不出對方目光有什麼深意,隻覺得它與黑暗一樣深邃:“你有在聽嗎?”
蘇昭月也不确定蘇遠城是否發現了跟在身後的人和自己的異樣;她親熱地挽着對方的手臂,面露讨好的笑容,多了幾分少女的鮮活:“哥,你别念叨啦,我下次不會了。”
像是無數普通兄妹的縮影,在她插科打诨後,蘇遠城也隻得無奈地笑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小滑頭。”
黎厭走在前頭。
蘇遠城在開門的時候,鑰匙聲音掩蓋住了一切,蘇昭月聽不見樓上的動靜,她放輕了聲音說想起有事情要跟黎厭說,便往樓上走去。
少女的腳步聲恰到好處地被開門聲掩蓋,蘇遠城也隻是擡眸看着她的身影潛入黑暗的樓道中,并沒說什麼,就徑直走進了家中。
沒有别的噪音掩蓋步伐,蘇昭月刻意放緩了自己的腳步聲。
樓上靜悄悄的,也沒有動靜。
黎厭真的住在樓上嗎?
她不知道,也持有懷疑态度。
明明住在同一棟樓,明明放學一起回家,上學卻分開走。
當然,也可以用兩人起床的時間作為借口。
而自己今天介紹對方的時候,蘇遠城并沒有見過對方。
一直住在樓上的同班同學,還是同桌,兩家卻沒有來往。
實在是太奇怪了。
蘇昭月看到站在走廊的少年。他站定在一戶面前,不知道在想什麼,遲遲沒有開門。
正想退回至樓梯間,不被對方發現,少年卻隔着半條走廊遠轉頭,直直地看她,微笑道:“蘇同學,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跟我講的嗎?”
她不确定對方是不是聽到自己剛才找的借口:“對啊,但我一上來突然就給忘了。”
“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等明天我想起來了再跟你講。”眨眼她将話題混過去,故作疑惑道:“你怎麼還沒有回家?是找不到鑰匙了嗎?”
還是說,故意等他們都進去了,然後悄悄離開。
黎厭輕笑,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他邊拿出鑰匙邊說:“擔心你有事情要跟我說,怕你找不到我家在哪裡。”
“哪裡想到,會這麼湊巧,你真找上來了。”
心一下子被對方短短幾句話吊起來,蘇昭月不确定對方是聽到自己找的借口在揶揄;還是如自己猜想一樣,他同樣是玩家,想着法子接近自己。結果發現她的身份,在試探自己。
蘇昭月沒有接他的話,看着對方掏出鑰匙,動作沒有絲毫心虛的拖泥帶水,将門打開後,還轉頭問她要不要進去坐坐。
見她沒有回話,黎厭繼續道:“我家可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你不用擔心。”
過于明顯的态度,這讓蘇昭月覺得他比自己在遊世群面前裝兇手還要嚣張。
他是自己見到第一個主動暴露自己玩家身份的。
恐怕在自己一開始,同意他一起回家的時候,就已經露餡了。
或許這不是他的家,他們也不是鄰居,以前更不可能一起回家。
但當時對方沒有戳穿自己,現在又主動在自己面前露出破綻。
為什麼?
為了示好,把自己拉入陣營嗎?
他憑什麼那麼确定,“蘇昭月”就不是兇手?
關乎生命為賭注的遊戲,這個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啊!他是不是想把蘇昭月騙進房間裡設下陷阱殺掉啊!】
【關于這個人的介紹真的很薄弱诶,隻說是同學關系,父母早逝,跟爺爺相依為命。】
【???那他怎麼單獨自己住啊,這房子真的是他嗎?】
【因為這是個人直播間啊,你又不能看對面的視角!早知道我就押黎厭了,哪裡想到蘇昭月原劇本這個人物這麼單薄,勾得我心癢癢的。】
【蘇昭月,你能不能快點探索劇情啊!】
這回彈幕沒有變紅被屏蔽掉,蘇昭月的關注點不僅在黎厭也是玩家的身份上,同樣注意到了那個“押”字。
他們是把遊戲裡的玩家當成賭注。
這個認知讓蘇昭月不是很高興。
少年站在門口,玄關處的燈被打開,清晰地映出他無害的面容:“不進來嗎?”
蘇昭月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擡起自己的腳,一步步往前。
裡面的布置也沒有那些觀衆們說得那樣恐怖。
木色的家具與玻璃櫃門的疊合,透出裡面被擺得整齊的相機。正對門的小餐桌上鋪着碎花餐布,還放着被反攤開的書。
黎厭給她拿拖鞋,打開鞋櫃的時候,蘇昭月看到了裡面明顯是其他人的鞋子。
她随口問道:“你其他的家人呢?”
“出差了。”黎厭聳聳肩:“跟梁青一樣,我不過是個‘留守少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