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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荒村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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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燼已經記不起上次與人同床共枕的經曆。

或許嬰兒時期,蘭安曾經抱過他?總歸他不記得了。而在她離開之後,那些更漫長的時間裡,瑩心從來都恪守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并不在乎這種疏遠,因為他看得到她的畏懼,也嘗試着理解了她的怨憎。

如今,咫尺之遙驟然多出另外一道氣息,他倒也沒有覺得不适,很快沉沉睡去。

……

不知過了多久,荒野上忽起驟風。已經幹枯的樹枝被狂風吹斷,咔嚓砸在地上。

“咕——咕!咕——”

被樹枝折斷的響動驚吓,有什麼鳥撲棱着翅膀飛走了。動靜很大,像是立在樹上的鸮。

澹台燼倏忽醒來。

燈火熄滅,月光卻很亮。厚厚的被子溫軟地擁着他:沒有饑寒、沒有疼痛,隻有身邊輕而平穩的呼吸聲。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受本就令人惝恍,睡意尚未完全退去的刹那又格外迷離。澹台燼将被子往下掀了掀,盯着投在窗紙上的枝桠思索良久,仍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湖泊和雪山的倒影。

或許隻是半睡半醒間模糊的錯覺?

畢竟他從不做夢。

不過,他原以為栖居在黑霧中的那道意識還會對他說點什麼,然而出乎意料,它并沒有再次出現。

澹台燼轉身向裡。月光在身邊人的側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不知道那輪廓是不是應該被稱為“隽秀 ”,因為一般人樂于運用且習以為常的評價标準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所謂難得之貨令人行防,可在他眼中,皮囊、白骨、黃沙、枯冢——表象不過是冬扇夏爐、塵垢粃糠。就像他對葉冰裳的執念,不是因為她有多美,而是她曾對他微笑、給他平安符,讓他的心有過不一樣的起伏。

但就在這樣一個晚上,在月光淺淡的影子裡,他忽而明白了幾分世人對表象的迷戀。因為他突然覺得,京中貴女贊美蕭凜的那句“清隽秀逸,舉世無雙”,用在微生舒身上也很合适。

這念頭來得頗為怪異,絕不是曾經的他會去考慮的東西。

隻是此時的他尚不明白,人之七情萌動,并不因情絲的缺失而泯滅。他更不知道有什麼在他的心中悄悄發芽,因而隻将這一切歸結為意識昏昧下跳出來的無聊想法。

……

或許是被注視的感覺太過強烈,微生舒終于醒了一瞬。

不過,周圍并沒有什麼值得警惕之處,所以他隻是“醒了”,而不是“清醒了”。

帶着幾分迷蒙,他下意識地擡胳膊将身邊人攬住,摸索幾下後發現對方似乎蹬了被,便又探手揪住被子滑落的邊緣往上提了提。

澹台燼:“……”

躲閃不及,他又被捂了起來。

好在被子裹着并不熱,至于像抱枕一樣被人抱着,習慣了也沒什麼。猶豫半晌,他終于沒再把被子掀開,而是閉上眼睛,放任自己重新陷入沉睡。

隻不過,在意識滑入酣眠的前一刻,他聽憑本能地握住了一縷散在枕上的發絲。

這個人,現在是他的了。

他安心地閉上眼睛,如是想到。

就像那尊琉璃神女像,就算摔碎了,他也要把碎片吞下去——它還是他的。

***

發生在夜間的小插曲像是一場逼真卻又朦胧的夢境,一早起來,誰都沒有特意去提。

牧越瑤和黎蘇蘇還在睡着,兩個人便先去冬天的林子裡溜達一圈,回來的路上,順便接收了廿白羽的信。

不過兩個小姑娘也沒有起得很晚,微生舒和澹台燼走了不久,她們也起床收拾停當,打着呵欠提桶出門,去河邊打水。兩撥行動剛好岔開,等散步的兩人回來,木屋裡已經沒人。

照舊是傀儡小人包攬了做飯的重任,微生舒在另一口竈台上用小火爐煎藥,澹台燼便靠在旁邊看信。

“廿白羽找到了澹台明朗藏身的地方。”他說。

微生舒用小勺将浮沫撇去。“這才是你在船上留他一命的原因吧。”

牧越瑤對他說起這事的時候他便有了類似猜測。畢竟,削掉一個人小半邊身體的準度和力道,也完全可以割斷一個人的咽喉。如果不是别有目的,他才不信自家小瘋子會“退而求其次”。

“我想看看他手裡還有多少勢力,又有幾個人仍願意對他宣誓效忠。”

重傷的人不适合頻繁挪動,那個女道士必然會帶他去一個她認為安全的地方等待時機,聯系殘部,以圖東山再起。

所以他早早遣血鴉交代過廿白羽,讓他不必來找自己,直接去追蹤澹台明朗。如今看來,事情果然如他預料。

澹台燼順手将信填進小火爐裡燒掉,難得給了澹台明朗一句肯定的評價:“……他勉強還算個不錯的誘餌。”

話音未落,薄薄的一頁信箋幾乎立刻被火舌貪婪吞噬,爐子裡的火苗猛地往上一竄。

微生舒及時把藥盅端走,用勺柄敲了一下搗亂的小壞蛋。

“把藥喝了。”他把藥倒進碗中遞過去,随口道:“準備什麼時候收網?”

“等到他自以為安全的時候。”

說罷,澹台燼兩三口把藥喝完,不出意外地得到一顆蜜餞。

“對了,”蜜餞的甜味沖淡了嘴裡的苦澀,他忽然想起一問,“這是什麼藥?治外傷的?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這點微生舒倒很認同。

澹台燼體質偏弱,不能習武,凡人的刀劍可以很輕易地傷害到他;然而高熱、内傷、中毒、溺水、經脈斷裂,單拿出一種來都足以要命的傷勢,于他也不過一二日就能恢複如初。

他的精神懵懂但是鋒銳,身體脆弱卻又強悍,似乎在冥冥之中已注定要作為一個容器,專為汲取世間苦恨而生。

但是,微生舒心想,他偏不信。

若天地是棋盤,有人下棋,自然也該有人砸場——狗屁容器,誰愛當誰當去吧。

偶爾冒出的不甚文雅的話果然有益身心健康。微生舒愉快地調侃:“不知道是什麼就敢喝?萬一是毒藥呢?”

“沒關系。”澹台燼擡了擡手,掩在袖中的刀鋒閃出一道寒芒。

他的語氣很自然,談論生死就像吃飯喝水那樣簡單,“是毒藥的話,我們一起死。”

“小瘋子。”

這三個字溫柔而親昵,顯然說話的人并沒有被這種威脅吓倒。

怎麼說呢,喜歡一朵薔薇自然會接受它的棘刺,他也從沒想過将猛獸馴化成家貓。

“過來我看看。”

微生舒将人拉到窗前,單手托住對方的下颌,輕輕往上一擡,借着陽光的角度觀察覆在眼上的那層灰翳。

澹台燼随着頸上的力道擡起頭,神情安然到近乎馴順——如果忽略他手裡正在玩的刀的話。

“是療傷的藥,調理你身上的舊疾暗傷。”

仔細端詳片刻後,微生舒松開手,思忖道,“……到底要先把底子調養好,才方便處理玄冰針。”

說到這裡,他停頓片刻,又說:

“我想把我的左眼換給你。”

澹台燼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不。”

但話一出口他便感到困惑: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拒絕——明明對他來說有利無害,不是嗎?

可既然已經這樣說了,他也沒有立刻改口的想法。

“你說過,”他幾乎立刻就為自己找到了理由,“我的體質不排斥妖魔之力,我也可以用它們的眼睛。”

“可這裡是凡間,不是荒淵。妖魔可不是地裡的大白菜。”

“那麼,要賭一把嗎?”

遲疑不過一瞬,微生舒很快笑着點頭,“好啊,那就賭一把。”

他刺破指尖,将一滴血點在那詭秘的灰瞳之下。

“這滴血能再封住它三日。三日之内,若是找不到禍亂人間的妖魔,就聽我的。”

時間确實緊迫,但澹台燼毫無異色地答應了下來,仿佛對這場賭約已有依仗。

“好。”他說,“就三日。”

***

發生在木屋中的這番對話,黎蘇蘇并沒有聽見。

她打水回來,一顆心半上不下地懸着,格外關注澹台燼。

眼見着過了之前中針的時間點,對方依然活蹦亂跳,她的這顆心才放回到肚子裡。

這麼看來,國師确實很厲害,可為什麼五百年後她完全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

就算人故去了,可名字總會被記載而流傳下來——

牧越瑤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蘇蘇,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荒淵?”

“如果你沒有别的事情,那就盡快吧。”思路驟然中止,黎蘇蘇也就沒有繼續深想。

然而她并未料到,牧越瑤着實是個行動派。趁着飯前的空擋,對方迅速打包了行李,等吃過飯,就十分快樂地宣布她們可以出發了。

黎蘇蘇:“等——”

等一下啊她還沒收拾!

“沒關系啦我和你一起收,很快的!”

事實證明,牧越瑤說的“很快”确實很快。

——因為她壓根就是把目之所及的一切一股腦往儲物袋裡塞!

黎蘇蘇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夥伴如狂風過境一般席卷過來又席卷過去,終于忍不住撲上前從她手中搶下一捆木柴,“這個就不用帶了啊!”

“好叭。那這個呢?”牧越瑤提起一團浸過泥水,像鹹菜幹一樣皺巴巴的布料,“你的衣服?”

黎蘇蘇:确實是她的衣服。但她也确實不是很想要了。

好在這時微生舒敲門進來,吸引了牧越瑤的注意力,黎蘇蘇趁此機會開始整理剩下的東西。

雖然她對打包行李這件事也并不是很有經驗,但總算她們不必背着破闆凳、麻布和碎到掉渣的草席去荒淵了。

另一邊,牧越瑤樂滋滋地接受了微生舒之前答應給她帶的特産。

“還有這個。”微生舒又遞給她一個扁扁的木匣。

“這是什麼?”牧越瑤打開看了看,發現是一沓符箓,“做什麼用的?”

“待會兒你給葉姑娘吧,就當是地方土儀。”

反正,一個也是送,兩個也是送,總不能厚此薄彼。

但其實這樣說也有些問題。至少在世人眼中,一沓符箓與一堆特産的價值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可微生舒實在了解牧越瑤,在她心中,能吃的特産遠遠好過一匣子紙片。

果然,牧越瑤不假思索地點頭應下。随手将匣子放在一邊,哼着歌兒打開了屬于自己的特産大禮包。

當人意識到黃金比鵝卵石珍貴的時候,人就長大了。可即使知道了二者的價值,仍然會選擇自己喜愛的鵝卵石的,大概就是世人祈望難及的赤子之心了吧。

想到這裡,微生舒微笑着揉了揉牧越瑤的小腦袋,在後者大惑不解的目光中,轉身出門去了。

***

申時未至,天邊開始積聚陰雲。

收拾好行囊的兩個小姑娘準備動身出發,牧越瑤承諾會給微生舒帶特産,又專門跑去問澹台燼喜歡什麼。

黎蘇蘇因此找到了和微生舒單獨說話的時機。她先對收到的禮物表達了謝意,而後終于把心底斟酌了無數次的話講了出來。

“……先生。”在“國師”和“公子”之間,她終于找到一個折中的稱呼,“我不知道你為何而來,也不知道在你眼中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說着,她看向正與牧越瑤說話的青年。

眼前的平和與船上的狠厲,孰為表象,孰為本質?魔神的前世竟也有人性的一面,這一切是虛假還是真實?

她分不清。可來自五百年後的責任不容許她迷惑,她隻能繼續往下走,因而也必須給一無所知地卷進這件事的人以必要的提醒。

她說:“我明白疏不間親的道理,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但是……信任易失難得,瑩心與蘭安先後背叛,我想他永遠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真是個敏銳的小姑娘。微生舒心想。

唔,也是一個自始至終都對澹台燼抱持着懷疑與警惕的孩子。

不過,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謹慎斟酌,因為他并不想否認她的話。

愛可以讓他的心變得鮮活柔軟,卻不能使他颠倒黑白:他很清楚,澹台燼從不是一個符合世俗定義的好人。

可也正是因此,他才明白,要讓一顆敏感多疑的心卸下防備有多難。澹台燼對他說的“我信你”,絕不是一句随口而出的淺薄話語,它幾乎等同于交付生死的誓言——他所愛的人,深陷苦厄、未有喜樂,卻仍願意伸手去觸碰這個世界,賭上所有去試着相信所感受到的善意。這樣抛卻一切的赤誠與勇氣,既讓他慚愧,又令他迷戀。

所以,盡管他明白眼前這個小姑娘的好心,卻也僅僅付之一笑,并不多言。

“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也信他所說的信我。

黎蘇蘇:有點動容又有點擔憂。她是該敬佩他心如止水還是該形容他過分樂觀……

她這廂陷入安靜,另一邊,牧越瑤叽叽喳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不知她說了一句什麼,澹台燼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讓她捂着腦袋哇哇亂叫。

微生舒遠遠看着。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許多人都想讓他死。”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某個無形的存在對話。“可我既然拉住了他,就不會再丢下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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