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成了這樣,也不知道現在被定在陣中的自己能做些什麼,他隻能看見那劍氣,嗤地貫穿了霧九冽的胸口。
看到那噴發而出的鮮紅,那一瞬間,他感覺他要瘋了。
一夕之間,痛失所有摯愛。
“不!!!”
他帶着哭腔喊了出來,雙眼盈滿了淚水,他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心髒傳來的絞痛,他整個人像是被兩方扯這的一塊布,一直扯着一直扯着,快要把他扯成兩半了。
阿九,阿九……
他嘴中的零碎已再難拼成一句話,他不要失去他,不要失去他們!
他怔怔地看着霧九冽汩汩湧出鮮血的胸口,那裡插着一把劍——他的誅魔劍。
他像是一尊雕像一樣被定在了原地,眼神漸漸失去了光澤,好似回到了禁塔中的無數個日夜,那麼蒼涼,那麼孤獨。
天地間隻剩下他一人。
他看着恍惚之間,看到霧九冽動了動嘴唇。沐泠風努力識别着,他說的是……
天、道。
天道?!
夏閑的法力,是天道賦予的!難道說……天道還存在于六界之中?!
誅魔陣法僅能維持一炷香,片刻後陣法解除,沐泠風第一時間沖到了霧九冽面前,接住了緩緩倒下的霧九冽。
他就像一朵凋零的黑色玫瑰,美麗,孤傲……脆弱。
滾燙的淚滴一滴一滴的垂落在霧九冽蒼白的臉上,他無助地哭喊着:“怎麼能救你,怎麼樣才能救你們啊?”
這時身後傳來梵音的聲音:“他快不行了,把天書給他,快把天書給他!”
天書?天書怎麼可能會救人呢?
“師兄!你要做什麼?”夏閑大喊着,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你要拿着天書救一個剛剛殺了師尊宮主的人?
“先前他們說你是仙界的叛徒,我不信,師兄!你是真的要與魔一道了嗎?
見沐泠風還沒有放開,他狠心喊道:“你若今日給了他,從此我們恩斷義絕,你再也不是我的師兄!仙界所有亡魂都不會原諒你的!”
沐泠風擡起頭,看着夏閑那雙往常笑意盈盈喊着他師兄的眼中滲出的絲絲恨意,心中一痛。
他心中萬分糾結,恍若正遭遇炮烙火刑一般,被炙烤着。
太痛了,他所面對的一切。
随後,在夏閑難以置信的眼神中,他拿出了天書,他不忍去看夏閑的眼神,喃喃着:“對不起……師弟,他不能死,我隻能做我認為對的事。”
沐泠風面色哀恸,他将天書放在霧九冽的胸口。
天書先是迸發出了激烈的光芒,即便是看守天書多年的他,也從未見到天書有如此興奮的時候。
下一刻,天書碎成點點星光落在霧九冽周身,強烈的能量波動讓沐泠風不得已放開了他。
隻見霧九冽胸口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他墨黑的長發飄起,漸漸睜開了雙眼。
他眼瞳中依舊是那副淡淡的冷漠的神情,隻是這次……似乎多了些讓他陌生的孤高,超脫塵世的孤高。
他們研究了天書上千年,從未發現天書可以救人。
事态已經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期,沐泠風嚴肅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身側的梵音發出聲音,他才從情緒中解脫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喜!”梵音大笑着,拍着巴掌,眼瞳顯着極為刺目閃灼光芒,“神界的最後一位上神,終于歸位了。”
此言一出,沐泠風和夏閑同時瞪大了雙眼,怔忡在了原地。
霧九冽不是妖嗎?!
不,神界的神向來變化多樣,沒有固定的形态,他們卻從未往那方面想過。
一時之間,沐泠風既驚訝又覺得合理,驚訝的是與他朝夕相處的魔,突然之間就成了神界的上神。合理的是,恐怕也隻有舉手投足之間便可影響六屆局勢的神可以做到攪動六界風雲,讓天道了瘋狂打壓,讓上神梵音心甘情願在旁協助。
霧九冽沒有看任何人,他直指走向藤蔓牆下,擡起手,手中磅礴的神力祭出,聲勢浩大,讓人莫能直視。
……這是?
原本平平無奇的石灰地中,一個陣法亮起,随後那裡竟憑空出現了一塊奪目耀眼的紫色水晶。
沐泠風定睛一看,這不是……這不是遠在魔界瞳宮的魂靈水晶嗎?!
霧九冽沒有為他的行動解釋,他手掌一收,虛空一推。
風将他的發絲和衣袍揚起,他背對着木林風,站在巨大的、沒有盡頭的藤蔓牆下,背影孤獨而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