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沐泠風應了下來,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他可以等,隻要這人為他心軟一次,就會對他讓步無數次。
魔神宮很大,枕流的石柱之下,流水潺潺而過,香祠雕梁畫棟,偶有鳥雀栖居于上,級級台階之下鋪滿了各種奇花異草,靈丹妙藥,在裡面一轉上一轉,可以大大緩解他焦躁的心緒。
就是他偶爾轉身時,會看見一雙眼睛,或是緊貼牆邊,或是挂在樹上,隻是在被他發現後,又轉瞬消失不見。
他總覺得不怎麼舒服,因兒往後一天比一天拘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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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
“妖族找到這裡了,快關宗門,快關門!”一個修士邊喊着邊向宗門處奔去,他身後不遠處跟着一隻妖,玩弄一般,不緊不慢的跟着。
幸而在最後一刻他進了宗門,關上門之後,他面前的師姐卻一臉責備:“我們宗門的位置很隐秘,你既惹了這些妖,就不應該回來。”
那修士面上一滞,尴尬與失落交錯:“是……”
他師姐沒在理他,轉身禦敵。
紛亂的宗門之上,兩男一女隐于暗處,風姿綽約,光彩烨然,竟都是飄飄仙人之資。
正是應起時、梵音、霧九冽三人。
“殺了他們,不能讓他們暴露我們宗門的位置!”那師姐大聲喊道。
他們殺了兩隻妖,卻有一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誰也沒看見,除了上方三人。
霧九冽擡手一揚,判官筆飛出,一擊斃命,那妖暴露在幾人面前。
應起時歎了口氣,望着天邊滿目愁容:“眼下最嚴重的不是泛濫的妖鬼,而是……”
梵音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山巅之上,分明是一團混沌,絞殺着周圍的生靈,吞噬着自然,方圓百裡,無一生還。
“你們真的闖禍了。”應起時收起往日的不正經,語調厲地好似帶有一絲批評。
梵音沒有否認,默默站在他身後,面上竟出現幾分不屬于她的乖巧。
“走吧。”聽到那空曠的回聲時,才發現人已遠去。
于是三人向遠處山邊上的天漏飛去。
“嘶!”飛到一半時,梵音忽然停下,“不能再往前了!”
她話音剛落,剩下那兩人也是被迫停在原地。
涳——
不遠處回蕩着來自遠古宇宙的激蕩之聲,無差别地消磨掉一切,末日陰沉,好似塵埃對高山,讓人無能為力。
應起時擡手,源源不斷的神力自他指縫中流出,為那黑洞注入星河,照亮一片空曠。
那黑洞吞噬了一個上神的法力,較之目前平息了不少,駭人的聲音漸漸消沉下去。
“如今我們隻能先設下結界,不讓旁人靠近。”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梵音道。
應起時沒好氣道:“長久之計就是讓天道自行管理,這不是剛被你們聯手消滅了嗎?”
梵音理虧,默默閉上了嘴。
沒錯,此為天裂,原本天道維持六界平衡的意義也在于此,現在天道消失,隻能靠他們幾位上神了。
“我們需要快點,人界一共有十二處天裂,比妖界多出三處,今日把這些都補完才可以回去。”
霧九冽和梵音認命地配合着,不敢小觑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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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無論沐泠風蕩秋千,伸懶腰,還是故意往結界邊緣湊,都沒有發現那雙眼睛,他從最開始的懷疑漸漸确定了:那人今日可能就是不在。
于是他便膽子大了起來,奔着他的住處而去。
霧九冽住在主殿之中,那殿中挑高極高,加上裝潢簡單,襯得的大堂更加空曠。
他路過偏殿時往裡看了一眼,那裡面堆滿了琳琅滿目的裝飾品,件件價值不菲,現在看來,到像是把原先放在主殿的裝飾品都放在偏殿了。
他向來不喜繁雜。
冒出這個想法後,他輕咦了一聲,奇怪,他怎麼會知道他不喜繁雜呢?
不過他沒有過多糾結,蹑手蹑腳的進了側卧。
側卧就更加簡單了,衣櫃、木質書桌,還有……棺材?
沐泠風吓了一跳,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莫非是他走錯了,這裡并不是他的卧房,而是誰的靈堂?
他滿頭霧水的出去了,除了棺材中纏到一半的纏花,這裡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就連結陣需要的仙材也無。
他将所有的屋舍都逛了個遍,所有的屋舍都可以進,都沒有什麼,就在他失望打算回去時,發現了一條通往後林的幽靜小路。
霞光熹微昏沉,沐泠風穿過一片帶着清涼水汽的樹林,才發覺自己停到了兩間草屋前。
他邁上台階,推了推房門,發現這間草屋上着鎖。
這草屋上着結界,若是強硬破開,恐怕會被發覺,唯有使用鑰匙打開,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
他正琢磨着該怎麼進才好,發現自己身上系着的鈴铛叮鈴鈴地響着,他面色一變,連忙往回走,默默記下了來時的路。
這是他在自己身上一個小裝置,繩子由入口處牽引而來,但有人碰了繩,他身上的鈴铛就會響,他知道,霧九冽回來了。
他匆匆回到自己的殿中,等了片刻也沒聽動靜,起身正打算往外走。
結果剛一轉身,就發現一個人影站在牆角暗處,吓了他一跳:“啊!”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霧九冽。
沐泠風面色瞬間沉了下來,随後就看到他竟帶着一身的傷。
他胸口處的傷口裂開,滲着血,褥濕了胸口處一片衣襟,衣物上也盡是劃傷與灰塵,好幾處都堪堪擦着要害而過。見此沐泠風面色松動了些許。
而後不免有些疑惑和警惕,拿回了天書的霧九冽的實力他是知道的,誰能将他傷成這樣?
“上仙……你的人間,我幫你護住了。”
他喃喃自語,執着地看着沐泠風,直到再也支撐不起頭顱的重量,邁了幾步,踉跄倒下。
沐泠風一愣,下意識擡手,接過倒下的人,那人順勢倒在了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