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全是碎石,路上有些泥濘。
下面植物幾乎有她高,燕蘭星看了眼方位,踉跄着往前面走。
她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腿腳發軟。
心裡隻吊着一口氣,不論如何,她都得回家。
其實早在掉下來的時候她心裡隻有三成把握自己不會死。
她前世自戕後,才看到一段光幕,說陸玄瑜跟宋琬青才是一對,她橫插一腳害女主假死逃生十年。
還說什麼男女主攻略一堆她聽不懂的話,她隻記住了假死逃生四個字。
既然宋琬青假死逃生那她是不是可以賭一把?
但她又不明白,既然宋琬青活着為什麼不回來?
難道是聽到了她跟陸玄瑜的婚訊?
燕蘭星搖了搖頭,扶着石壁,微微歇息了一下。
不論如何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摻合陸玄瑜的事了。
她輸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那就先躲着,躲不起的話……
燕蘭星心裡閃過一道戾氣,躲不起的話,最差也是魚死網破罷了。
胳膊上的傷口又崩開了,燕蘭星一手捂着胳膊一手撥開草葉,身上的外衫被樹枝挂下一道,她也來不及管。
她隻想回家。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遠遠的瞧見有人,手裡拿着畫像,似乎是在尋人,燕蘭星認得他身上的衣服甲胄,她在皇城裡見過。
荒山野嶺裡終于見着活人,還是骊京城裡的兵衛,燕蘭星心中一輕,看來是在尋她了。
她從草叢裡出來,還沒見她招手,那人就發現了她。
那侍衛低頭看了看畫像,走過來,“可是燕家四姑娘?”
燕蘭星扶住一旁的樹,晃了下腦袋,有氣無力道:“是我,你……”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隻覺得那侍衛不對勁,他将那畫像一卷,直接拔出來腰側佩劍,腳步踩在半人高的草葉上,直接向她沖過來。
燕蘭星慌忙後退,“你不是來救我的!你是誰的人?”
那侍衛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小郡主,大人讓你死,你不得不死。”
“到底是哪位大人要殺我?也好讓我死的明白。”
燕蘭星指甲緊握,隐在深處的銀色镯環在她掌心留些道血印,但她臉上卻是一片凄然,看起來倒是可憐。
那侍衛眼眸閃過一道微光,“小郡主莫要費心思,你以為你能在我嘴裡套出來話。”
他的目光落到燕蘭星的臉上,少女因着受傷慘重臉上沒有多少血色,但卻更顯的五官濃豔起來。
那侍衛在心裡道了句可惜,随後眼神一狠,刀刃揮出向着燕蘭星的脖頸刺去。
燕蘭星臉色一白,手中攥着的東西被她按住一塊,咔嚓一聲銀針射了出去。
隻不過她太慌亂失了準頭,銀針在那侍衛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那侍衛拿手抹掉血迹,心一狠,也不再跟她啰嗦,直接提着劍就要取她性命。
燕蘭星腳步就像是被釘住,她渾身沒有力氣,她今日難道真的要死在這嗎?
刀刃上帶起的風将她的頭發向後掀開,露出慘白無血色的眉眼,她隻覺得有些眩暈,站不住腳。
下一秒,她就被人攬住腰往後退去,一柄短劍抵住眼前的白色劍刃,緊接着,握着短劍的手猛的向前一擲。
短刃釘穿了那侍衛的喉嚨。
血迹往前濺了兩下,燕蘭星被人攬着往後退了退,那些污血一點都沒有弄到她身上。
她往後一仰頭,隻覺得眼前一黑,昏過去時她隻瞧見了那人攬住她的一隻手。
昏了?
裴少微将面具往上一擡,露出來一張有些妖孽的面孔,五官長的都很俊朗,鼻梁高挺,一雙眼睛幽深銳利。
年紀也不大,身着玄衣袍,袖口封了銀質護腕,沒帶冠,隻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看着十分有少年氣。
他伸出手放到燕蘭星額頭上,有些燙。
他皺了下眉頭,不再耽擱,抱起她運起輕功借力飛去,他身輕如燕,腳尖在枝頭上一點又落到下一處樹枝上了。
山崖下那麼多尋燕蘭星蹤迹的人,愣是沒發現半點不妥。
崖下霧氣蒙蒙,裴少微解了自己的披風将燕蘭星包的掩嚴實,他抱着人翻過城牆,一路沿着小巷向西,随後落到一家朱門大院前。
靖北候府四個字懸在朱漆大門上,威嚴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裴少微将面具往帶好,伸手扣了扣門。
直到到聽到裡面有人過來,裴少微将燕蘭星放下,拿起自己的披風往身上一罩。
“下次不見,燕小四!”
說完他嘴角一撇,趕在朱門打開之前利索的離開了。
空氣中隻留了點山崖底的霧氣,随着大門打開,氣息消散,門外隻有燕蘭星一個人。
“啊!是四姑娘,四姑娘回來了!”
“快快快!通知老爺,大夫,去請大夫……”
好黑,燕蘭星在暗夜裡拼命往前奔跑,後面似乎是有什麼洪水猛獸。
要快一點,再快一點,她仿佛不知疲憊般一直向前跑去。
突然間她撞上了一個人,那人攥住她的手腕,滿眼猩紅,“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是陸玄瑜。
燕蘭星吓的癱坐在地上,陸玄瑜還是狠狠捏着她的手,尖銳的話不住的往她耳朵裡面鑽。
“要不是你一意孤行,要不是你害死她,你們燕家……”
不!别說了!
燕蘭星痛苦的捂住耳朵,她再往前看去,地面上是全是她父親的血,還有她哥哥的屍體。
她二嫂嫂身懷六甲,在地上爬,“蘭星,我肚子好痛……”
沾着血的手從四面八方向她伸過來,燕蘭星不知道怎麼辦,隻好抱住自己。
“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