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遙不欲在這裡多待,随意找了緣由帶兩人離開。
謝清韻還走在旁邊說待回家讓璠兒姐姐來和他們講當時的事,又說起這院子:“這般清靜雖然好,可待時間久了,也會讓人不開心。”
一直等坐到馬車上,謝清韻才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謝久淮:“阿兄,我與大姐姐那時那麼年幼,做些無傷大雅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隻是母親和祖母肯定不會這麼覺得。我剛剛說過的事,你可千萬别告訴她們,不然她們會生氣的。”
謝久淮看着她,他的那雙眼睛就像是深幽甯靜的潭水,所有的心緒都掩蓋在眼眸下,讓人看不清晰。
見阿兄盯着她不說話,謝清韻大驚:“事情過了這麼久,阿兄竟覺得我還要受罰嗎?”
她甚至還頗有義氣地表示:“若單罰我一人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罰大姐姐,她千叮咛萬囑咐不讓我将此事告訴别人,都怪我。”
謝久淮瞥開眼:“放心,我不會說的。”
“太好啦。”謝清韻頓時放松下來,她得了謝久淮的保證,說起話也不再小心翼翼,而是評價道,“阿兄你剛剛的眼神好吓人哦,看着就像是看不見底的湖水,人一掉進去恐怕就會溺水,我差點以為你要回家裡告狀呢。”
“你的眼睛怎麼這麼好看?就像是不動山上那一汪深幽的湖水,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在裡面。”
誰?是誰的聲音?
謝久淮忽然隐約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耳畔響起,這道聲音仿佛從他的腦海深處傳出來,像是從深幽的湖底湧上一股難以控制的水流,一下下沖擊着冰封的湖面,冰層慢慢出現裂紋。他猛地閉上眼睛,單手按着額角,頭痛欲裂。
就像是他在翰林院翻開北地風物志時翻的頭疾。
不隻是頭痛,就連心髒都在抽痛,都在整個人都仿佛溺在水裡窒息。
姜念遙和謝清韻驚訝地看到謝久淮臉色蒼白,渾身都在發抖。
“謝久淮!”
“阿兄!”
兩人一齊扶住他。
姜念遙看到謝久淮像是犯了頭疾,急忙對駕車的仆夫吩咐:“快些走,快去找醫師!”
嗖——
“什麼聲音?”謝清韻疑惑地扭過頭。
就在謝久淮彎下腰的那一霎那,一支箭破空射進馬車,從他頭頂掠過,“铮”得一聲牢牢釘在木頭上。
突生變故!
“有刺客!”
随着外面一聲呼喊,暗處的侍衛全部出現,全部提刀護住中間的馬車。
利刃擋不住箭雨,霎那間又有幾支箭射進馬車,好在姜念遙護着謝清韻與謝久淮,三人沒有受傷。
謝久淮擡頭,瞬間清醒,那雙漆黑眼眸流露出難以遏制的憤怒,他直接提刀沖下馬車。
馬車還在向前行駛,姜念遙望着他的背影,急急叫了句:“謝久淮!”
他并未回頭,扔下一句:“帶着清韻趕緊走!”
謝清韻已經躲在了姜念遙的懷中,整個人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在侍衛護衛下,馬車颠簸地往前走,因着射來的箭矢,馬車一側的簾子掉下,姜念遙驚恐地看到山坡上沖下數十個身穿黑衣的刺客,個個都提着長刀,長刀在日光下閃着光。
山路一側是刺客,另一側是陡坡,他們避無可避。
謝清韻已經哭了出來:“阿嫂,怎麼辦?”
京中生活一向安穩,她哪裡見過這副景象。
“别怕!”緊要關頭,姜念遙反而鎮定下來,她拖着謝清韻想要爬到車廂前面,忽然馬車後面發出聲刺耳響,整個車廂往斜後方歪去。砰的一聲,姜念遙的後背整個撞到車壁上。她來不及喊疼,往後一看,隻見半個車輪已經落在後面。
糟了!
馬車後面左側的車輪徹底斷裂,一瞬間刀劍碰撞聲、人的呐喊聲和馬的嘶鳴聲全都向她們湧來。馬已經受驚想要甩下車身,車廂晃晃悠悠,眼看就要掉下陡坡。
鮮血濺到馬車上,姜念遙迅速從馬車軟墊的後面拿出一把刀,抽刀扔下刀鞘,一隻手推着謝清韻沖到馬車前室,車夫早已受傷摔下。
姜念遙将謝清韻托到其中一匹馬上,謝清韻沒騎過馬,太過颠簸,更何況馬已經受驚,她隻能趴在上前緊緊抓着缰繩,一動也不敢動。
姜念遙看着她:“騎過馬嗎?”
“沒有,我會掉下去的!”謝清韻哭着看向她,“阿嫂我們一起走。”
姜念遙沒回答,她高舉起那把刀,利刃硬生生砍斷了車轅,在這一刹那,她拼勁全力上了馬,揮刀砍斷刺客射來的箭,護住謝清韻。
“跑!”她揚起馬鞭用力甩下,沒了負累的馬向前疾馳。
山路上侍衛和暗衛們纏鬥在一起,塵土飛揚,姜念遙不敢回頭。
她不會騎馬,但此刻她不能說不行,隻能握住缰繩,用盡全力護住謝清韻。
“謝久淮,”姜念遙咬緊牙關,死死盯着前方,在心中祈求道,“你得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