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遙這才看清楚父親的神情。
他臉色蒼白,仿佛搖搖欲墜,随時站不穩暈過去的模樣。
“你來找你妹妹,怎得也不提前說一聲。”安國公看到姜念遙,面露尴尬。
姜念遙見父親神色中的慌張,心中升起不安,她繼續問:“妹妹不在府中?”
安國公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你也去知遠那兒了?”
姜念遙的聲音陡然升高,她立刻明白父親這話中隐含的意思:“阿兄也不在府中?”
兩句話就捅破了安國公費盡心機想要掩飾的事情。
他趕緊示意姜念遙放低聲音,小心地看了看書房外面,屏退這裡的仆從,頗為不放心地讓他們去院門前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裡。
等辦妥了此事,安國公這才緩緩走回姜念遙的面前,開口就是猶如平地驚雷的一句話:“知遠和欣媛兩人失蹤了。”
姜念遙看着父親,震驚到說不出話。
“你阿兄留了一張字條。”安國公的聲音仿佛蒼老了許多,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他癱坐在椅子上,“字條上說他要離開這裡。我本想讓欣媛來想想辦法盡快找回你阿兄,但我怎麼都找不到她,最後才看到欣媛也在她的屋中留了一張字條,沒想到欣媛也失蹤了。我猜……她應該是去追你阿兄了。”
安國公一口氣說完昨日發生的事,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
“你派人去找了嗎?”姜念遙想起三年前她失蹤後安國公府遲緩的反應,不免多問一句。
“我當然要派人去找他們!”安國公忽然激動起來,“可我上哪裡去找,我隻能先派人在京中各城門打聽這幾日有沒有見樣貌相似的人離京,再讓另外的人去淮州,你阿兄還沒過繼到咱們家時,幼年曾經在那裡生活過。隻是這次是你阿兄主動離開,若是他四處躲藏,我們恐怕還不好找……雖說我必會全力找到他們,但尚不清楚知遠是遇上了什麼事,竟然會突然離開,也不知欣媛是知道了什麼,竟會跟着姜知遠一起離開。若是知遠因着不能讓旁人知曉的緣由離開國公府,我們用不好大張旗鼓去找他們……”
聽到父親絮絮叨叨說了這一長串話,姜念遙仿佛回到黑暗中,四周看不到任何希望。她仿佛回到三年前無力的境況中。
三年前她失蹤後,安國公府隻顧着瞞着旁人,沒有用盡全力去找她。
沒想到三年過去,明明已經經曆過這種事,父親卻并沒有多少長進。
姜念遙又看向父親:“阿兄和妹妹留下的字條呢?”
當下她必須要先确認,他們到底是主動離開,還是被迫被人帶離府中。
這次安國公并未猶豫,将那兩張字條遞給她。
他需要有人來幫他一起想主意。姜知遠和姜欣媛都不在家中,他隻能問姜念遙的意思。
姜念遙按下心中的焦急,仔仔細細看這兩張字條。
一起習字這麼多年,她很清楚這兩張字條的确是阿兄和妹妹寫成,其中也并未留下什麼暗語。
阿兄留下的那張字條寫着他無面再見父親母親,也無面再見妹妹們,他隻能選擇離開。
而妹妹那張字條寫得更加清楚,她偷偷聽到了阿兄離開京城的計劃,因此打算攔住他。她還向家人保證,她會盡快将阿兄平安帶回來。
單是這兩張字條,姜念遙根本猜不出阿兄到底為何要離開國公府。
難道是做錯了什麼事?姜念遙盯着這兩張字條,想要從中找出蛛絲馬迹,可她根本想不出這幾日阿兄和妹妹有任何異常之處。
姜念遙看着妹妹留下的那張字條,心中愈發沉重。
她不明白,為何姜欣媛完全沒有向她透露此事。姜欣媛完全可以讓國公府的人攔住姜知遠,不讓他出京。哪怕欣媛必須要去親自追趕阿兄,也可以叫上她,或者派一個可靠的婢女去定遠侯府給她說一聲都好。她都不至于像如今這般焦急。
到底有什麼事不能和她說?
“阿兄的親人大多在淮州,他最有可能回了那地方。”姜念遙冷靜分析姜知遠可能的去處,“父親多派去淮州一些人,好好查那地方。妹妹既然是想攔住阿兄把他帶回家,她想到阿兄後應該會給我們傳消息。”
“是。”安國公也正是如此想的。
“母親知曉這件事嗎?”姜念遙放下手中的字條,擡眼看向父親。
父親神色猶豫:“她還不知,我還沒有告訴她。我怕你母親知道後四處找人,京中本就不安定,在這種時候你阿兄突然離開京城,若是鬧得滿城風雨,旁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想。”
“你也不必過多擔憂,”他還安慰姜念遙,“欣媛隻要能和知遠遇到一塊,總不至于遇到危險。”
姜念遙這一聽到父親的這番話,立刻想起京中這幾日發生的那幾件大事。
她頓時心跳如擂。
她刹那間猜到妹妹為何沒有給她遞消息,也沒有讓國公府的人了攔住阿兄,而是選擇獨自去追趕阿兄将他帶回家。
妹妹冒着危險,想要扶住岌岌可危的安國公府,護住他們全家。
想到這裡,姜念遙臉色變了,她轉身離開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