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此,當别的将士最初上戰場第一次殺人後惡心到吐時,他接到這一任務,反而興奮地睡不着覺。
他想要殺了謝久淮。
若是有機會,他定會殺了謝久淮。
張冶見到這少年人的眼神,心中的怒火終于無法壓制,他走上前怒喝一聲:“為着你們一己私欲,你們打算傷害多少無辜之人。”
少年冷笑一聲,沙啞的聲音讓他聽起來像是從地下爬上來的厲鬼:“難道你們就沒有殺過北狄人嗎?”
謝久淮仍站在那裡,嘴角挂着譏諷的笑意
他看出這人絕不會透露和北狄有關的一絲一毫的消息,他們的憤怒反而會讓人少年人更加自得。
少年甚至開始破口大罵,想要激怒謝久淮,讓謝久淮殺了他。
謝久淮沒有任何動作,他甚至連目光都未動一下。
半響後,他開口道:“你既然一心想要為了戰争而死,那我便讓你完成心願。”
他轉過身,看向自己的部下,部下們皆是一臉憤怒,但因着世子沒有吩咐,他們誰都不敢開口,也沒有任何動作。
謝久淮吩咐他們:“好好看着他,别讓他死了,我要讓他親眼看見北狄是如何被擊退,北狄将要繼承王位的那位大殿下是如何兵敗的。”
少年的臉頓時氣得漲紅,他渾身都在發抖,甚至用盡全力猛得撲向謝久淮。
鎖鍊阻攔了他的動作。
謝久淮冷眼看到這一切,他輕輕擡手,部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拿起刑具,重新開始審問這人。
謝久淮站到不遠處,冷眼看着這一切。
慘叫聲在地牢中響起。
哪怕那少年自幼在北狄長大,一心忠誠于北狄,但謝久淮還未見過能在這裡死死閉緊嘴巴一言不發的人。
等到徹底審問完,天色已經重新亮起,那少年因為謝久淮此前的話憤怒到瀕臨崩潰,加上精神疲憊,他終于被審問的人抓住一絲破綻。
等到審問結束的時候,謝久淮已經清楚得知這少年去找姜欣媛和姜念遙的目的。
與謝久淮猜測的一樣,他正是被那位赤面将軍桑泰派來,他隻知道桑泰下令讓他一定要帶走姜欣媛,還不能傷害那個名叫姜念遙的人,将姜念遙引去北狄,其餘的事他一概不知。
他唯一提供的有用的消息,是桑泰已經回到了北狄,如今北狄的軍權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一整晚沒有休息,謝久淮的目光中不見疲憊,他待部下審問完畢後,起身離開地牢。
雖是夏日,但清晨的見湖城有些冷意,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水汽。
在這樣的天色下走了片刻,謝久淮的面容愈發冷峻。
“世子,那位大殿下回去繼承王位恐怕隻是個名頭,真正的權力仍然在赤面将軍的手中。也确實如此,大殿下這些年一直在夏國生活,我想他在北狄沒有培植自己的勢力,尤其是在軍隊中,他的威望自然不必上赤面将軍。”等到他們走出地牢,張冶湊到謝久淮旁邊低聲說。他認為在重重審問下,那少年最後說的都是實話。
謝久淮并未應他剛才的話,而是吩咐道:“此事要壓下去,不要讓旁人知曉。”
張冶點頭,又問:“那世子夫人——”
“更不要讓她知曉。”不等她說完,謝久淮立刻打斷,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今日審出的消息一定要死死瞞住她。”
因為他了解姜念遙,若是她知曉這少年是由桑泰派來的人,她很容易就能猜到桑泰的心思。
若是等到北狄派兵前來,謝久淮害怕在必要的時候,姜念遙恐怕會利用這一點。
她從來都不是默默坐在原地等待别人去行動的人,她會在合适的時機主動出擊,竭盡全力保護她想要保護的人。
如今的謝久淮不能容忍這種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除此之外,”他又開口吩咐,“再撥一隊侍衛去暗中保護姜念遙。”
他心中隐隐不安。
“世子,我鬥膽說一句,”張冶見謝久淮的臉色不好,心生怯意,但想到自己是為了世子與世子夫人的家庭和諧,仍開口問,“世子為何不讓世子夫人知曉,您昨日一路跟着她,是因着擔心她的安危。若世子夫人知曉這件事,她一定會很開心。”
開心?
謝久淮卻不這麼認為。
他沒有回答張冶的問題,擡腳離開這裡。
半響後,四下無人,他的聲音終于輕輕響起。
“因為我不想再被欺騙。”他輕喃道。
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還是想說過相距不遠另一處住所中已經歇下的姜念遙聽。
謝久淮不由自主地擡手隔着衣服碰觸心口的地方,衣服下并未有熟悉的觸感,他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将那支簪子給了姜念遙。
他心裡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