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爛了沒關系,豬頭賣不上價,豬肉可不行,能盡量完整最好。
他手上戳着,心裡卻把這天賜般的情形進行了複盤,看着那豬嘴上叼着一塊眼熟帶毛的血肉,才推測這倒黴豬是因為貪吃那頭熊瞎子的肉,才沒有看路掉了下來。
福禍相依,是這麼個意思吧。
他頓時就釋然了,連帶着對剛剛那熊瞎子都有了幾分感激,那才是個送錢的财神爺,他可得把這潑天的富貴給接住,不能浪費第三次了。
他嘴裡念叨着一連串感謝詞,沒一會兒就感謝了一遍滿天神佛鬼怪,嘴巴動着手也加快了補刀速度。他心裡高興,但也沒有失去理智,既然那熊瞎子的血肉會引來一頭野豬,保不準還會有另一頭也聞到了血腥味,這豬的傷口可比那熊瞎子要多,流的血也多,他可沒本事還能再抓住一頭。
沒一會兒野豬就沒了動靜,死得透透的。
馬志強這才跳下坑把豬往麻袋裡裝,使出全身力氣往肩上扛,一點點爬上去,這豬分量還成,估摸着有個兩百斤,剛好在他的承受範圍内,要是再重點到個三百斤左右的話,他就非常非常吃力了,還是老天保佑。
他忽略自己肋骨的疼痛,背着豬往林子外走,心裡算着一筆賬。
一斤家豬肉正經賣六毛八一斤,兩百斤野豬肉放完血水折價賣,也有個一百八十斤左右,算他六毛一斤,也有一百來塊了,這就能在馬建國那裡托上關系了。
他心頭雀躍,老天還是優待他的。
死豬被他運回了養豬場,他把豬扔地上,自己也癱坐着長長呼出一口氣,好半天緩過來才站起身回過去把木栅欄關好。
這麼一大頭拿出去賣太過顯眼,他都走不出村子就會被發現的,以孫建國被抓的教訓來看,他必須全程都瞞着别人,不能就差臨門一腳出岔子。
他伸了伸腰,才拿出殺豬刀開始分肉,殺豬分割的工具都是全的,沒有比這更省心的了。
幸好有先前殺豬打的底,這野豬也是一樣的宰法。
馬志強刀子揮舞得飛快,每一刀都幹脆利落。
他把豬分割成同等大小的兩份,裝進麻袋裡。
豬血也是好東西,但是滴滴答答的,他也沒辦法帶去賣,血腥味太重了。
他就沒有把血帶上,也不好帶,看着裝袋的肉,他想了想找來兩個竹編的籮筐,往下頭墊了不少稻草,才把兩袋子肉給放上去,又在上面鋪上稻草遮住。
這滿滿兩籮筐的肉,他拿起扁擔試着挑,不算特别重,畢竟少了豬血的重量。
但是要有村裡人問他去幹嘛,他要怎麼說。
想到這點,他又從屋子裡捧出一床被子和兩床毯子鋪上面,再放上兩袋糧食,今年糧食發的早,每人六百斤的稻谷,他放一部分在上面做障眼法,如果能賣掉也可以,賣不掉就自己吃,怎樣都行。
他又拿帽子還有圍巾口罩把自己裹好,他自認為隻要不是和他特别相熟的人,都認不出來是他。
他看看天色,快要下午了,按他的腳程估摸着在傍晚可以趕到縣裡,正好能趕在做飯點前,會更好賣點。
看着遍地沒有收拾的血迹,他隻能先由着這爛攤子攤着,哪怕血迹把山上的動物引下來也問題不大,畢竟離深山還有着距離,不會是太厲害的動物。
而且他賣肉去了這裡也沒有其他人,也沒有其他豬,不怕被破壞。
不過,那栅欄還是得重新插過,馬大蒯的手工就是坨爛泥,糊弄鬼的,以後又養豬了可不能那麼不經心了,畢竟他今天也算是被那豬上了一課,帶血的肉會引來餓急的野獸。
先撂着,那都是他回來後再說的事了。
他得走了,他屏一口氣挑起擔子,往山下走去。
今兒個是大年初一,正正好的日子,不少人家挑着好日子給适婚的年輕人們相看。
當媽的和牽線搭橋的媒人在屋裡作陪,屋子裡擠不下的大嬸子二舅子這些隔了一層的親戚都堵在門口嗑瓜子唠嗑,眉飛色舞的。
馬志強已經盡力減輕自己的存在感,低頭過去,還是被人給叫住,“志強,你這是上哪兒去,還有你媽呢?我一早去找她,家裡人也沒有,你們娘倆忙什麼?”
馬志強見這張鞋拔子臉,認出是他媽經常上門唠嗑的好姐妹,不好裝沒聽見,停下來回道:“我去縣裡醫院給我媽送點糧食和被子,醫院的糧食太貴還要票,那裡被子也不厚實都得自個兒準備。我媽昨兒個就去醫院裡照顧林知青了,您也知道,林知青一個姑娘家,我一個大老粗也照顧不過來。”
這套準備好的說辭他張嘴就來,一點都不磕碰,誰讓這花嬸子是個是非精,就愛背後講人是非,不然也不會出現在相看人家的門口,沒有一點沾親帶故的。
花嬸子瞄了兩眼,見确實是被子和糧袋,沒有懷疑,不過又緊接着問:“那林知青怎麼樣,說是手斷了?”
她這眼神裡看着關切,但暗藏的幸災樂禍一點都沒有逃過馬志強的眼睛。
馬志強原本還耐着脾氣,頓時就不高興了,和她有什麼雞毛關系,管那麼寬做什麼。
“嬸子,你這麼關心林同志,要不自個兒上醫院看看,縣醫院的大門你知道在哪兒的呀。”
花嬸子話被堵住,也自讨沒趣,誰有那閑工夫走上四十裡地去看熱鬧,她可不是真關心,這大老爺們這點子意思都不懂,聊着沒勁。
她擺擺手讓人離開,馬志強直接走了,走時還看着那兩相看的青年男女扭扭捏捏出來,一個羞澀一個克制,瞧這意思是好事将近。
他心裡有點羨慕,又别開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