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黃酥舔了舔她的手。

“那就去飛光海峽。”祝青燃道：“既然是正式的曆練……就先不用私人飛舟了，正好這條航線有些危險。我們乘公共飛舟，從雲昆城——”

他用手指劃出一條線：“——到和岐城，再途徑南海群島，前往飛光海峽。”

全票通過，無人異議。陸昭昭甚至有一瞬間想，祝青燃這個提議，是不是也有考慮到她花銷太大？

實話說，這次去凡人界，光用在飛舟上的靈石她就有點心疼……想來高昂的來往花費也是修士不願去凡人界的原因。

不過說起來，她的損失并不算多，因為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朋友們就已經把陣中靈石更換過了……

……好吧。看在大家都是親傳不差錢的份兒上，陸昭昭就接受這份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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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八人乘上公共飛舟，前往和岐城。

像這種幾乎每幾天都有的班車飛舟，是修仙界最容易乘坐，價格也最低廉的大型飛舟，陸昭昭覺得，像公交車，或者長途客運？當然，條件是沒法和私人飛舟比，最好的票也就是給個小房間，想多寬敞奢侈都是想屁吃。

不過，總比坐票和站票要好一些。

大型飛舟載客量大，人員也紛雜，陸昭昭就不愛怎麼出門。方之茂的符紙改造頗有進步，但效果也隻提升到對築基期有效，還需繼續鑽研。

其實已經很了不起。他又不是符修，且自己也才築基期，能研制出這樣的符咒已堪稱天才，但他不滿意之間，也承認了自己的不足。

“終究不是專精此道。”方之茂也沒什麼遺憾：“後續我交給舅舅繼續研究了，他說這個還挺有意思，應該會繼續改進。”

陸昭昭原本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人家，但聽他語氣并不勉強，也就沒說什麼，而是老實坐着，等方之茂嘩啦抽出一卷畫軸。

“選個顔色？”

在畫軸上，赫然是一團團不同的彩色，正是染發色卡。

是的……陸昭昭終于打算染發了。

她接過畫軸，一一查看。這應當是方之茂自己做的色卡，因為開頭第一個就是她說過的電光櫻花粉，真奇妙，明明是紙上一團顔料，卻也可看出染發之後成品的色澤。

後面還有許多，人魚藍、香芋紫、青木茶……

各個都好看，陸昭昭糾結：“你覺得我最适合什麼顔色？”

方之茂審慎地思考片刻，作出結論：“都适合。”

“……”

無語。但事實如此。陸昭昭皮膚奶白奶白，王道美少女又氣質百搭，真真什麼顔色都适合。于是她也不糾結了：“那就電光粉，我們可以做粉粉姐妹。”

方之茂：“……”

他很誠懇：“為什麼是姐妹？”

……唔，大概是因為，他實在是有點閨蜜感……

陸昭昭轉移話題：“等掉色了再染别的。”

方之茂輕歎口氣，把畫軸收起來，開始一樣樣擺工具，還挺專業。但一邊擺，口中一邊說：

“我是男子。”

“嗯嗯，我知道。”

陸昭昭想：男子怎麼？男子就不能做男閨蜜？

大概是她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不以為然，方之茂默默把東西放下，走到她面前，低下頭來。

虛虛按住她的肩膀，認真道：“我是男子。”

陸昭昭：“……”

一個人想要認真向另一個人傳達什麼時，往往會直視她的眼睛。此時，少年便微微躬身，冷靜而認真地凝視着她。實話說，這個距離不算近，按在肩膀上的手也很虛，陸昭昭還是頭一次意識到，方之茂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其實分寸拿捏得也很到位。

再遠一點，就沒這樣鄭重；再近一點，又太冒犯。他的認真，陸昭昭感覺到了，她于是老老實實：“……嗯，我知道你是男子。”

少年微微垂眸，松開了手。準備起身繼續自己的工作時，卻被少女扯了下衣袖。

“先别走。”她說：“讓我看看。”

“……？”

困惑，但他的确沒再動了。陸昭昭就伸手——碰了碰他的藍眼鏡。

“這個，我可以取下來嗎？”

“……倒也沒什麼不可以。”

陸昭昭就伸手取下那副眼鏡，這個過程莫名帶着一股朝聖般虔誠與小心的意味，因為她過往真的以為這個眼鏡是長他臉上的……

事實證明不是。人的臉上果然不會長眼鏡，取下來的過程很輕松。

于是她得以第一次正視他的臉。怎麼說呢？一點點的陌生，和一點點的意料之中，隻能說方之茂的長相，和其他幾位男生同伴的确風格不同。

——是很清冷的。

陸昭昭也說不上來。大體上來說，是淡顔系的帥哥，五官輪廓并不特别立體，但或許是神情的原因，也不顯得溫柔，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淡和……

……性感。

很怪，但這個詞突然就闖進她腦海裡。并非熱辣的性感，而是一種近似于禁欲系的……

她盯着看了一會兒。方之茂也很淡定地任她看。他從小到大好像都這麼淡定，換做蘇栗衡，早就變成紅燒栗子。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心中并非那樣無動于衷。輕輕地眨一下眼，微微顫動的睫毛就像微微泛起漣漪的心湖。方之茂不着痕迹地将視線下移些許，不去看她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有些，奇怪。

他想。此刻被她注視，微微紊亂的心跳很怪；之前被她戲稱“姐妹”，忽然想要強調自己的男子身份這一點也很怪……

這究竟是出于何種似苦似甜的原因，他暫時避而不想，隻平靜開口：“看夠了麼？”

“我要是說看不夠，你還會讓我看嗎？”

“會。”

方之茂說：“但是得加錢。”

少女撲哧一聲笑起來，揉揉他的臉：“茂茂，你好可愛——”

話音止于他忽然攥住她手腕的手。她迷茫地眨了下眼，卻見少年很快松開手：“眼鏡。”

“噢……”

陸昭昭把方才放在膝上的眼鏡遞給他。方之茂戴回去，調整一下，繼續折騰自己的工具組。

“要染成鮮豔的顔色，需要複染多遍，挺耗時間，你可以先找本話本看。”他說：“我推薦《多情修士無情仙》，感覺是你會喜歡的類型。”

“多情修士……噢，你上次賣給我那批話本裡的？太多了，我還沒看完……”

陸昭昭低頭找起來，片刻後，忽然開口：

“茂茂。”

“嗯？”

“我真的覺得你很可愛。”

她說：“但是……當然，你也是很帥氣的。是很帥氣的男子哦。”

“……”

少年微怔，片刻後 ，露出一個十分淺淡的微笑。

可惜轉瞬即逝，陸昭昭背對着他，并未看到，而是繼續叽叽喳喳：

“說起來，如果我出錢拜托，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你戴個chocker給我看看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