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咯咯直笑,親昵地在她頸窩蹭一蹭:“你們怎麼來了?是不是把工作都丢給北北?”
譚冰北好慘!陣峰大師兄,全年無休……
“這你可就——猜錯啦!”崔玄麒很樂:“大師兄這次跟着一起來了,這會兒應該正在廚房……”
話音未落,小姑娘已經小鴨子一樣快活地奔向屋内:“北北北北北北——”
崔玄麒:“……”
崔崧瑤:“……”
嗚哇,難道小師叔,其實更喜歡他們大師兄嗎?!
今年算得上大團圓。
雖然沒在竹峰度過,來賓卻幾乎整整齊齊。既有青梅竹馬,又有新朋二三,師侄們齊聚,連花容時蕭聿也一起來湊熱鬧。
林林總總,算上陸昭昭,共計二十人!甚至幾個小妖修原本也打算一起來,可惜競争太大人太多,妖修們自己扯頭花,被領隊的妖修姐姐一個個兒提溜回去,不許搗亂,含淚錯過和美女一起過節的機會。
但就這二十人,也已經足夠熱鬧啦!陸昭昭幾人回來時還早,飯菜都還沒備好,大家都很積極,會做飯的不會做飯的都自請幫忙,最終因為水雲閣的小廚房太小,一群不會做飯的又實在添亂,陸昭昭揮舞着鍋鏟把一大部分人趕走,發了幾個桌遊叫他們自己去玩。
結果等廚房那邊一通忙活,陸昭昭端菜進溫影承院子,就見幾個圍坐在一起打牌的少年青年,各個一臉凝重,或多或少臉上貼了幾張紙條。
其中以茶涼為最,紙條貼得一看就知道輸很慘!其次是遲星文,木着一張臉,拿着牌感覺在面對世紀難題。
就連一邊兒已經沒在打牌,而是啃靈果的司空琢臉上都有兩張紙條……看了一圈兒,居然隻有祝芝芝一個,小臉幹幹淨淨,一臉的單純茫然。
手邊堆滿了籌碼。
陸昭昭:“……”
好吧,不愧是芝芝!!
“收收,收收,上菜啦,要玩一會兒吃完飯再玩!”
溫影承這院子夠大,配的石桌卻遠遠不夠坐二十人,陸昭昭把飛舟上家具挪下來,才有這張足夠坐下的大桌。大家收了牌,把飯菜一一布上,各色餐點琳琅滿目,令人食指大動。
陸昭昭特别滿意,擺完盤後台咔嚓咔嚓拍了好多張截圖留念。拍完覺得缺點什麼,一拍腦袋:“噢!酒水!酒水!”
過年嘛,她難得大方一回,把托溫影承保管的酒搬出來,又搬出一大批靈果,現榨果汁——“誰喝果汁,誰喝酒?”
祝芝芝舉起小手,眼巴巴地看着她。陸昭昭沉默片刻,非常無情地給她倒一大杯靈果汁:“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身體年齡已經十八的祝芝芝:“……”
蘭形:“……”
行吧,男生二十及冠,也确實沒成年。
兄妹兩個默默接過果汁,擡眼一看陸昭昭正假公濟私地給自己偷偷倒酒……
然後被秦令雪無情地拿走了。
陸昭昭:“???”
秦令雪:“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陸昭昭:“???可我都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
陸昭昭制裁祝芝芝,秦令雪制裁陸昭昭,這到底是怎麼個食物鍊?總之除了不情不願很想嘗嘗酒的祝芝芝,其他人多少都分到了酒,區别在于大人們——指年齡過百的修士們喝酒不限量,而小孩們一人隻一杯。
小孩·已經22的祝青燃:“……”
小孩·甚至80歲還被當寶寶的蔡陽漫:“………………”
不是很懂這個修仙界。
但熱鬧之中,夜幕低垂。待一切備齊,各人入座,陸昭昭一馬當先,舉起酒杯。
“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難能新春佳節,我就獻個醜,來一段祝酒詞!”
環顧四周,一張張面孔,盡是進入遊戲之後,結下深厚羁絆的親友。大家從未聚得如此整齊,連之前生日宴也稍顯遜色,要說有那麼點遺憾,就是方之茂和何櫻敏,這次仍未能到場。
但這點失落,陸昭昭不表現出來,她會記得沒來的友人,卻不會為此打擾現在的這份快樂,而是洋溢着快樂的笑臉:
“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那就祝大家——天錢雨至,地寶雲生,财源滾滾;人在時中,船遇順風,福星高照;良緣夙締,佳偶天成,桃花朵朵;逞志究欲,心意安隻,平安順心~”
最終舉杯:“祝福各位:新年快樂,新春大吉!幹杯~”
“幹杯~”
——————
“……下雪了啊。”
同一時刻,夜幕之下,青年擡起頭來,一片落雪正好融化在眼睫。
騰簡眨了眨眼,怔怔望着紛紛揚揚的雪花。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很遙遠很遙遠的過去。
好像,很久之前,也曾有這樣一場大雪……
【大師兄,你看,下了好大的雪啊!蓓蓓說想玩堆雪人,我們出去玩吧!】
【怎麼又拿蓓蓓說事,我看是師弟你自己想玩!】
【那、那又怎麼樣!難道師姐你就不想去嗎?大師兄——一起去嘛!】
“……”
騰簡不常想到過去。有段時間他的一切都很混亂,隻是在混沌中旋轉,渾渾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他的記憶好似也變得很混亂,隻記得自己有曾經很幸福的過往,卻從不去回憶那些細節。
或者說,不敢去回憶那些細節。
就好像生活在黑暗裡的人,看到一絲光亮便恐懼被灼傷雙眼。如今的他,有什麼資格去回憶,又有什麼資格去向往?
但他腦海裡又回蕩起一個女孩子傳來的訊息:
“除夕快樂,阿簡!我給你寄了新年禮物,有空去查收噢!”
……也正是因此,他現在并不在魔域,而在石臨城。
他的手中也拿着一個小包裹。
“……呼。”
輕輕的吐息,在空氣中凝結成白霧。騰簡怔怔出神,想着:
今天是除夕啊。
除夕……一年之末,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石臨城下了雪……北海……也有下雪嗎?
瑞雪兆豐年,倒是很應景的。現在的她……現在的陸離是在做什麼呢?應當是和親友們一起熱熱鬧鬧的慶祝吧?具體什麼情形,騰簡想也想不出來,但他覺得應該是很好,很快樂的,那個女孩,也應該過着很好很好的生活。
他扯了扯圍巾,垂下眼眸。身遭是黑暗而空無一人的街道,連阿修也不在,唯有遠處依稀可見點點燈火。
哪怕是除夕,石臨城遠沒有北海熱鬧。
“北海……”
騰簡其實對春節沒什麼回憶,但提及北海——或者說,青年大會,他的神經似乎有細微的觸動。很細微,幾近于無,大概是大約記得自己也曾經參加過,卻對細節并無什麼印象的程度。
——他畢竟不常回憶過去。
隻是,很偶爾,聽陸離說起她和友人的經曆時,騰簡會想起,他好似也曾經是有親友的。可愛的師弟師妹們,還有……并不多,卻都真誠的朋友。
但那些美好的片段,都像這空中白霧一般,輕易地消散無蹤。
“哈……”
微微閉眼,騰簡不再去想了。思考隻會讓人覺得疲憊。他将那些無用的思緒統統掃到角落,鎖在不去觸及的心靈最深處,提了提包裹,目中露出一絲無奈。
“先前才送了生辰賀禮……這又是新年禮物,我該怎麼還啊?”
明明并不想和那孩子有過多牽扯,可不知不覺,怎麼好似欠她越來越多了?騰簡其實為難得很,許多次想把禮物退回去,想斷絕聯系,可不知怎麼,卻也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反而在回禮時反複斟酌、十足用心。
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
就算是畏懼火光的人,在得到溫暖之後,哪怕恐懼灼傷,恐懼将火熄滅,卻也還是,不情願放手嗎?
“……回去吧。”
他這麼對自己說,遙遙地看了一眼北海的方向,仿佛能夠穿越萬裡,看到一個女孩可愛的笑臉。
【除夕快樂,阿簡!】
他也在心裡說:
【除夕快樂,阿離。】
夜晚的石臨城不算安全,騰簡沒在路上多停留,繼續邁開腳步。微弱的月光将青年高挑的身影在冷色青石路上拉出長長的陰影,背對着滿城燈火,他慢慢地往前。
在風雪之中,朝黑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