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得感謝咱們呐！”

陸昭昭重複了一遍，咯咯地笑起來。不過——也是那麼個理，況且他們把尾款結了，還給了新的定金——

威逼、利誘，一個不能少。威逼過了，他們又付了他一筆錢，要求王二報官後随時給他們通報消息，好讓他們及時跟進。

蘭形估計，有熊妖的确切威脅，王二應該暫時可靠。

“不過，話說回來。”

說笑歸說笑，陸昭昭還是有些憂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先回去休息。租個新房子。”蘭形道：“都受了點輕傷，看看醫師，休息幾日，等王二的消息。我也會去打聽消息，等等看官府的動向吧。”

陸昭昭點頭：“我也找師姐說說。”

她又歎氣：“希望城裡沒有惡妖……”

牛車搖晃，蘭形把目光投向遠方：

“希望如此。”

——————

回到城中第一件事，燒熱水擦身洗澡。戰鬥被熊血淋了一身，雖然也簡單沖洗過，總歸是很難受。

換了身衣服，陸昭昭總算神清氣爽。去找了仇紅英，把房子定下，順便還給了她一把劍。

“真不好意思……”

陸昭昭有點慚愧：“另一把劍壞掉了……”

蘭形那柄短劍，在格擋熊妖時硬生生崩碎了，自然不好歸還。陸昭昭很歉疚地要賠錢，仇紅英卻擺擺手：“嗐，本也不是什麼寶劍，就别這麼見外了……不過，這麼兩天就給搞碎了，你拿它劈什麼啦？”

“呃……”陸昭昭想了想：“劈了隻熊妖。”

“哈？”

“熊妖……熊怪？就是妖怪啦，感覺像是熊，但不知道什麼品種的。”

陸昭昭也猶豫過，要不要瞞着仇紅英？但是這個爽快的姑娘确實幫她不少，她也就不想瞞着了：“你們要小心些，平江城附近有妖怪出沒，力大無比還速度飛快，估計尋常二流高手都難對付……最近可能不太平，你們護镖也小心些。”

“啊……啊？？？”

仇紅英一瞬間還以為她在開玩笑——畢竟，凡人界沒靈氣孕育不出妖怪是人盡皆知的。但……隻過了片刻，她就鄭重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陸昭昭反而意外：“師姐不怕我騙你？”

“哈哈。你這麼厲害，又這麼漂亮，怎麼會騙我？”

仇紅英爽朗道：“騙我我也樂意。小心一些，又不掉二兩肉，而且——”

她指了指陸昭昭為了握緊劍而崩裂、此時已經包紮過的虎口：

“若非力戰，很難想象你會受這種傷。”

陸昭昭啞然，随後點點頭。

“所以要小心。”她說：“師姐有相關的消息，也請告訴我。”

少女神氣地假裝在空氣中揮舞寶劍：“我可是捉妖達人！”

——————

“然後師姐就笑，也沒繼續問，就說打聽到會跟我講。”

晚上，陸昭昭搖頭晃腦跟蘭形說：“劍也又給我了，讓我帶着防身。還能再借給我們一把武器，蘭蘭你擅長使什麼？”

之前時間緊迫，蘭形也說“都可以”，她就拿了一長一短兩把劍。主要也是因為祝芝芝的武器是金環——但金環這東西，凡人武術可很難使。

找不到替代品，也隻好拿柄短劍。不過回想起蘭形戰鬥時的表現，陸昭昭有點猜測。

“呃……”蘭形沉吟片刻：“……把鐵匠鋪位置告訴我，我去打幾柄飛刀吧。”

“噢~”

陸昭昭拖長聲音：“你果然擅長暗器！”

“啊？差不多……”

蘭形和祝芝芝雖然一體雙魂，但修行的功法不同，走的戰鬥路線也不同。祝芝芝雖用金環，卻偏向法修；蘭形則走鬼修的路子，更擅長中遠距離投擲類武器的戰鬥。

所以說“擅長暗器”，也不算錯。隻不過原先能用心念神識輔助，如今隻靠腕力的區别。不過陸昭昭怎麼知道的？啊，莫非是那天最開始，飛出去那塊石頭？

少女用力點頭：“感覺你很會打水漂！”

蘭形沉思片刻：“……我不知道算不算擅長。不過印象裡最多的一次，打了一百多個。”

“一百多個？！”

陸昭昭睜大了眼睛，悄咪咪低下了頭：“我……我最多打了七個……”

還要找好石頭和角度，要用底部平平的片狀石頭，用巧勁找準位置近乎水平地打出去，石片才能在水面彈跳好多次……也經常翻車。一百多次……陸昭昭都不敢想：“好厲害！蘭蘭哥哥教我！”

“那也得有河才能教啊……還有，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叫哥哥叫那麼順的？！”

蘭形真是要被陸昭昭磨得沒脾氣。真是的……他本來一點也不想和陸昭昭接觸……一點也不想！但……從進了這個幻境，就是再不想接觸，也還是這樣熟悉起來了。

甚至熟悉了對方的氣息，反倒是分開的時間久一些，都不習慣了。

……真要命。

女孩子又彎着眼睛，笑得可甜：“你是芝芝的哥哥，我是芝芝的好朋友，你當然是我蘭蘭哥哥呀~”

蘭形懶得跟她掰扯：“睡——覺。明天搬家呢，再叽叽喳喳又要睡不着了。”

“噢——”

他吹熄了燈。陸昭昭安靜了。但過了會兒，蘭形默默翻過身去，果然瞧見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他歎口氣：“……不困嗎？”

“一點也不。”

陸昭昭把半張臉埋進被子裡：“可能是明天要搬家了，就很興奮！”

“搬家有什麼好興奮的？”

“就有自己的屋子住了呀！你也不用跟我擠了，換衣服也不用那麼麻煩了——”

“……那倒也是。”

蘭形也蠻期待的。至少分開住……少很多尴尬。他倆畢竟沒那麼親近，睡一個房間，還是挺勉強的。

但他還是伸手拍拍興奮小姑娘的頭：“睡吧——你要怎麼才肯睡啊？”

“嗯嗯……”

陸昭昭想了想：“哥哥給我講故事？”

蘭形：“……”

該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陸昭昭這樣子，真跟祝芝芝一模一樣的。蘭形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麻木了，沒想着拒絕，反而想着要給她講什麼才好。

講什麼好呢？

“從前有隻靈芝妖。她生活在深山裡，無憂無慮，這裡沒有危險，隻有陽光、雨露、漂亮的花，還有一棵能跟她說話的老樹……”

為什麼講這個故事呢？蘭形也不知道。想到就講了。但講到星星仙女要走的時候，他頓住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

“然後，他們就一起去旅行……”

為什麼講了祝芝芝的這個結尾呢？蘭形也不知道。想到就講了。一直講到最後一句“幸福地一直生活下去”，好久都沒有聲音，他以為陸昭昭睡着了。

但女孩子卻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他。

“會幸福的哦。”

“……”

她隻是小聲說：“會幸福的。”

蘭形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像之前一樣慌亂地推開她，反倒是猶豫了半晌，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