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十分感動。然後玉憐香就被秦令雪和司空琢聯手架了出去……
水晶球小夜燈倒是留下了。
隻不過秦令雪事後又恨恨地給徒弟雕了個月桂發簪,把陸昭昭逗得哭笑不得:“你又吃飛醋——”
“我就吃。我又不是頭一天吃,你怎麼還沒習慣?”
秦令雪很不滿:“對了,我還沒問呢,你脖子上什麼時候多的轉運珠?”
如今天氣炎熱,陸昭昭穿的衣服露脖頸,按理說戴項鍊配飾很正常。但這個轉運珠秦令雪從未見過,況且它看起來既不嶄新,陸昭昭也沒取下來過。
他之前其實就注意到了,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問。如今可算有機會,而陸昭昭“啊”了一聲。
“小師叔和花花送的。”
秦令雪:盯——
眼看他又要開始吃飛醋,陸昭昭隻能哭笑不得又補充:
“應該有特殊效果。”
可惜秦令雪也看不出具體作用,倒是玉憐香之後研究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
“應當是可解百毒,驅散蟲類。”
他問:“阿離戴上之後,是不是沒有蚊蟲叮咬了?”
陸昭昭恍然大悟:還真是!
夏季蚊蟲多,蚊子可不會管你是不是修仙者。築基修士還沒有護體罡氣,反倒因為靈氣更受蚊子青睐,不撒驅蟲粉簡直煩不勝煩。
但這個夏季,陸昭昭還真沒受到蚊蟲困擾,看來就是這個轉運珠的效果了!她頓時愛不釋手——
世界人民苦蚊子久矣!小師叔真是個好人!花花也是!!
她又後知後覺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師父。”
二人獨處時,陸昭昭忽然想起一茬,就扭頭問:
“我師伯……你的四師兄,到底叫什麼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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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令雪在幻境裡,曾經用這個問題逼問過幻影。陸昭昭當時還在大迷茫,之後陷入大崩潰,自然沒有追問。
如今一切平息,她也想起這事。秦令雪也很爽快地告訴了她:
“俞封陽。我四師兄叫俞封陽。”
既然提到了四師兄,他幹脆順便也把其他幾個說了:
“我師尊是前任宗主程驚鴻,天魔之戰後就飛升了。我上頭有六個師兄,我排行第七,也是年紀最小的。大師兄我忘了叫什麼,早早的就過世了;二師兄也走得早……依稀記得,應該叫……姬無意……?”
這兩個都太久遠了,早在他入門之前很久就挂掉成了牌位,能記住二師兄的名字還是因為這個名字比較特别,尋常比較難見到這個姓氏再搭配這個起名方式。
“三師兄程樂風,是我師尊的獨生子;四師兄俞封陽,老愛去我那兒蹭床睡,我和他倆關系最好。”
秦令雪道:“五師兄嚴彤鬥……就是你宗主師伯;六師兄陶山禮,就是溫影承他師尊。你别看五師兄排行老五,他入門晚年紀大,比三師兄四師兄年紀還大點兒,三師兄四師兄倒是年紀差距不大,差不多算一塊兒長大的,所以關系相當好。不過我們師兄弟幾個,關系本來就很好。”
他想了想,補充:“老大老二不算。他們倆死得太早了,師尊深受打擊,隔了好長時間,有了兒子才重新開始收徒。我們平時都不提那兩個師兄的。”
陸昭昭“哇”了一聲:“全是師兄……”
她還以為能有個師姐……“我怎麼覺得我們天衍宗嚴重男女失調?”
男多,女少。秦令雪點頭确認這不是錯覺,但——
“不是嚴重失調,隻是稍微有點不平衡,而且也就這兩代。”秦令雪說:“我師祖……就是我師尊的師尊就是女子。我師尊還是她唯一的男弟子,好幾個師姐師妹,不過……”
一來,天魔之戰打斷代了。二來,在侵略戰争中,女性也是資源,雖然天魔對修仙界的女性興趣不大,動亂之時,女子女童的死亡率失蹤率也很高。
種種原因加上運氣使然,導緻這兩代優秀的女性苗子稀少了些,還有不少被其他宗門挖跑了。天衍宗對于招收女性弟子沒有格外的優勢,所以目前的确是男子多了一些……
當然,秦令雪全是師兄的原因,還是程驚鴻本人深受師姐們迫害,還圍觀過師徒戀,才默默地收清一色男弟子減少事端……
這其中種種就不必提了,上一輩的事,秦令雪知道的也不多。
陸昭昭“噢”了一聲,小心地問:
“那活到現在的師伯,隻有宗主師伯一個嗎?”
秦令雪沉默了片刻。
陸昭昭有些不安,害怕提及了他的傷心事。但秦令雪卻搖了搖頭。
“……不,還有一個活着。”
“咦?!”
“就是我四師兄,俞封陽。”
秦令雪歎了口氣:“曾經我們都是行道峰的隊長……四師兄特别能打,又豪爽開朗,是除我之外最愛遊曆的,也愛廣交好友、打抱不平,和玄天劍宗、浩天府的人都很對脾氣,經常拼酒,也會帶着酒去找我,我這酒葫蘆,就是他送的。”
雖然那時的秦令雪可嫌棄了,根本都不知道酒有哪裡好,感覺愛喝酒的都是受虐狂。可誰能想到……哈!隻過了這麼久,他也成了受虐狂。
借酒消愁啊。
可對于俞封陽來說,恐怕是快意恩仇。
“比起修士,他更像個遊俠。”秦令雪說:“所以在最初,天魔零星出現的時候,我們都沒有意識到不對,他卻是第一個察覺不妥的。”
天魔并非一次性攻打過來的。兩界接軌的入口,起初很不穩定。天魔在幾百年内陸陸續續零零星星出現,可以算作是前哨隊。
但那時出沒的些許天魔,根本就不會引起什麼注意,畢竟天外來客對修仙界來說不新鮮。可事情的急轉直下,可以說正是從俞封陽開始——
“他最愛行走四方、打抱不平,但實力很高,我們都很放心。”秦令雪道:“直到他對上天魔……丢掉了一條胳膊。”
這事說是震驚修仙界絕不為過。畢竟程驚鴻是天衍宗宗主,他的弟子都很争氣,程樂風和俞封陽則是其中最出彩的兩個,秦令雪雖然也有名,但年紀太小,天魔之戰前還真沒他倆名氣大。
其中程樂風早早被預定了下一任宗主之位——倒不是因為血脈序齒等原因,而是他的确是親傳裡最能文能武、天賦卓絕的一位,不止師兄弟,整個天衍宗也都服他。俞封陽則更擅武力,頗具俠氣,五湖四海都有他的友人,正道修士都難免稱他一聲豪傑。
所以俞封陽重傷斷臂,可謂四海皆驚。這也是第一次,修仙界真正意識到了天魔的危害,秦令雪意識到了天魔的危害。
“他受了重傷,但沒性命之憂,隻是斷臂長不出來了,師尊和我們想盡了辦法都沒讓他斷臂重生,不過那家夥是個樂天派,自己倒是不介意,還安慰我們。”
秦令雪歎息:“養好傷之後更是又回戰場……我們一直擔心他會不會在戰場上丢了命,但誰也沒想到,先走的是三師兄。”
程驚鴻之子,也是第三徒,天衍宗欽定的下一任宗主,戰死。
身為宗主苗子,他本可以待在最安全的地方接受保護,但他沒有。直到最後一刻,程樂風一直戰鬥在前線,作為大師兄保護着天衍宗的弟子,作為修仙界的一員保護着此方土地,直至灑盡最後一滴熱血,連屍骨都不曾完整被收斂。
“然後走的是六師兄。他在天魔之戰中受了重傷被送回宗門休養,但在此期間,他的三個徒弟逐一戰死,師兄難以接受打擊……最終還是郁郁而終。”
陶山禮一共就四個徒弟,除溫影承之外,全員戰死。他們都是陣法師,可以不去最危險的前線,但他們同樣義無反顧,卻在随軍途中慘遭殺害。
隻留下最晚入門的溫影承。
“四師兄在最後一戰中也身受重傷。”秦令雪閉了閉眼:“他傷得太重,不得不閉死關調養。天魔之戰後,閉死關的人很多。他們絕大多數,都再也沒出來。”
一扇石門,隔絕内外。高等級的修士是有調息恢複的本事,但誰都知道,這麼長久地閉死關,裡面的人存活的幾率究竟有多低。
可隻要那扇門不開,沒有見到屍骨,便永遠有着一線希望。
“我沒有去看過。但師兄應該沒有死去。”
秦令雪說:“他不是會選擇默默死在石室裡,給别人留個念想的人。所以……你如果感興趣,回去我帶你指一下他在的地方,就在後山石崖,萬一有一天他出來了,你也别太意外。”
陸昭昭握緊他的手,秦令雪倒是笑了。
“别擔心,我不需要安慰。實話說,那段時間我睡過去了。斷劍後我昏迷了很久,好些事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本命劍本命劍,與劍修的命無異。秦令雪折了劍,就折了命,能活下來并恢複,簡直就是醫學奇迹。
“比起我,更應該被安慰的恐怕是五師兄。”
秦令雪幸災樂禍:“我們都重傷,就他一個輕傷。師尊走得匆忙,其他人又沒能力,隻能他硬着頭皮頂上宗主之位,收拾一大堆爛攤子。”
嚴彤鬥本來就不是按宗主培養的,卻被趕鴨子上架。接手的還是一個戰後破破爛爛、沒錢又沒人的空殼子,前輩死的死飛升的飛升,甚至沒人指點他一下,還得分心擔心重傷的倒黴師兄弟,以及被師兄弟留下的倒黴師侄……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他雖然年紀大了點兒,其實面容并不老,啧啧,可惜現在如此憔悴,還為了威嚴蓄須……跟個小老頭兒似的。”
仗着嚴彤鬥聽不見,秦令雪開始肆意編排,甚至撺掇陸昭昭回去拽他胡子。陸昭昭樂不可支,笑得倒在他肩膀上。
“不過……師父,我發現一件事耶。”
“嗯?”
“你們師門……噢,我們師門,怎麼全都是三個字兒的名字啊??”
秦令雪:“……”
秦令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