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還好,至少比殺人有意思。”阿拓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往自己嘴裡也扔了一個白繭糖,“嗯,你說得對,食不厭精脍不厭細,人吃了好的心也感覺亮了。”
而諸葛承沒有說話,隻是側着頭看着阿拓笑,注意到諸葛承視線的阿拓轉過頭去也看着他:“你在想什麼?”
“我們……就在鬼谷裡丢一回人怎麼樣?”諸葛承笑完臉色又漸漸黯淡下來,“就做那一大堆牌位裡面的兩個……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讓後來入鬼谷的人看着那上面就寫着廚子阿拓和村夫諸葛承,然後嘲笑鬼谷走了眼你覺得怎樣?”
“挺好的。”
阿拓說這句話時真的是真心的,尤其當他看見諸葛承又紅了的眼尾的時候,就覺得廚子阿拓也沒什麼。兵家人背一身殺孽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阿拓自問隻要看諸葛承對着他笑他就已經滿意了,而若要看諸葛承真心笑,阿拓覺得還是少殺點人比較好。
“可惜,我本人倒是無所謂,卻不能讓祖宗跟着丢人。你想必也是一樣吧,阿拓。”諸葛承說完又拿起一個白繭糖,這一次他吃得小心翼翼,像是要仔細記住它的味道一樣,“所以我們還是來想想高蓋和慕容泓的事吧。”
阿拓歎了口氣,對于諸葛承的問題,他的确沒法給出否定的答案,于是也隻好放下不合時宜的做廚子的野心,老老實實想想怎麼給燕皇弟搞事這個更實在的問題。
“高蓋他們是真的很不滿慕容泓?”昨晚上盡管阿拓反複催促,諸葛承還是給他把大緻看到的情況都複述了一遍,所以這會阿拓也能迅速地跟上諸葛承的思考。
“嗯,就是你那次回來說的,執法太嚴苛了,小錯都是死罪,像他們這種大錯的,恐怕死罪之外還有酷刑吧,說不定再來個家人連坐之類的。”
“他們除了小心行事外有沒有給自己留個後路什麼的?”
“他們的後路主要還是藏了咱們的錢,以備慕容泓兵敗後他們不至于被牽連太過。”諸葛承擡起頭想了想,“倒是有一點值得一提,那個高管事在猜燕興這件事不是系在慕容泓身上。”
“還有其他的慕容可以讓他們挑?”阿拓不像諸葛承,把所有北府軍送來的情報事無巨細地都看完了,他隻看和兵事有關的部分。
“嗯,有幾個,慕容家譜系還是挺枝繁葉茂的。”
“那——我們要不要幫他們下一個決心?”阿拓笑得着實有點不懷好意。
“逼人造反可不算結什麼善緣啊。”諸葛承雖然嘴裡說着不要,臉上卻依舊輕松。
“哪有什麼善緣,每次都隻許我挑這麼少的幾樣,阿承看中的孤本都買不齊。”高蓋要是知道有人背後算計他隻是因為沒買夠孤本大概也會大呼冤枉。
“是循序漸進給他們點準備時間呢,還是措手不及讓他們來個事急從權?”
“來個打草驚蛇?”阿拓手指點着下巴思考了一陣,“洛陽有沒有人會仿古董的?”
“哪一類古董?”
“一個青銅尊。”
“嗯,讓我想想啊……”諸葛承佯裝思索,“倒是有那麼一位,隻是拜托那位出手的價格不低啊。”
“多少?咱們不是能動用洛陽北府軍的資源嗎?”
“那位不要錢啊。”諸葛承一臉的高深莫測。
“那要什麼?”阿拓現在也大概理解了,各路高人都有自己的癖好,就比如他們倆,也不是那種光有錢就能請得動的類型,但隻要諸葛承說出個所以然來,阿拓總能想想辦法的。
“要……晚上喝魚湯吧,你親手釣的魚再加了胡荽和漢姜一起的那種。”再憋不住嚴肅表情的諸葛承雙手托住腦袋眼睛閃閃亮亮地望着阿拓。
“你說是你?”
終于回過味來了的阿拓被諸葛承那個期待表情搞得一笑出聲,接着随手從一旁碗裡又拿了隻白繭糖喂到諸葛承嘴邊。諸葛承毫不猶豫大大方方地就着阿拓的手吃了,舌頭卷起飄散糖絲時還不小心舔到了阿拓的食指,阿拓也不閃不躲,任由諸葛承把糖絲舔幹淨了才收回手。
“嘴裡還吃着點心呢,腦子裡就想着晚飯了?”
“我那是為你着想,可不得幫你把釣魚的時間留出來?”
“那小的就趕緊給大師去準備了,可是大師您确定您能仿古董?”阿拓故意說得拿腔拿調,一派市儈氣息。
“那有何難,青銅器、木器、玉器這一類器物,對于一個機關至少上千個各種材質的零件,每個零件上刻一堆法陣的墨家機關師來說,就是入門練手用的東西。古董的話最多再加點做舊,那也就是一個蝕刻陣的事。”
諸葛承這會已經開始在腦中盤算到底該用些什麼材料了:“你有圖樣嗎?或者是哪個我見過的?”
“你應該見過,就放在那個古董倉庫裡最角落架子第一排那個,高蓋的人不許我換的。那個青銅尊特别對慕容泓的眼緣,說是要帶回去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