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機準備,放!”
各種軍令開始在戰場上傳遞,軍械營那裡操作了幾次投彈,但是效果很一般。守城的士兵在巨石落下前已經各自找好了掩體,隻有寥寥幾發砸到了城牆上,但是堅固的石牆也隻是被砸落了一些碎石科而已,并沒有大家期望中的一大段城牆垮塌的好事發生。
“攻城營準備,目标東段城牆,給我沖上去,沒鳴金前一步不退,違者視同逃兵立斬不待!”軍吏和督戰一遍遍地重複着軍令,讓炮灰們再一次地明确了生路隻能在前方的現實。
“沖!”
阿拓和毛小豆作為攻堅小隊沖在了隊伍的前方,在他們之前的隻有負責推攻城雲梯的步兵們了。等他們越過敵軍亂矢沖到東段城牆之下,推雲梯的步兵們迅速将梯子架到位就開始負責在城牆下穩住梯子,而阿拓一馬當先地爬了上去。
“你們三個跟上!”毛小豆回過頭對着那三人喊了一聲後也跟了上去,那三人神色複雜地各自看了一眼後也都上了雲梯。
毛小豆到達城牆的時候阿拓剛剛殺出一個夠他站住的空間,而毛小豆剛剛站穩就一刀斜出,替阿拓殺了一個在阿拓身側打算攻過來的守軍。他們倆對視了一眼,各自背靠城牆左右分開,要為後來的人繼續殺出一個立足的空間。
“必要的時候用律令術,一切以你自己為重。”盡管出發前阿拓已經叮囑過毛小豆一遍,但是到了此刻他還是在百忙之中殺退兩名守軍後再次交待了一遍。
“明白。”毛小豆沒有阿拓的餘力一邊殺人一邊說這麼多,他一刀将面前的守軍擊退,又一步踏入對手剛剛空出來的空隙對着來不及擺出防守姿勢的對方補了一刀。
“啊!”一聲大叫裡,毛小豆看到身後有一把刀伸出來幫着他又對着那名士兵砍了一刀,是那三人裡其中一位到場了。
“不要亂叫,節省體力,我來主攻,你負責補刀。”毛小豆收了一下自己的刀勢後對着那人交待了一句。
毛小豆和阿拓事先就按照上次他們倆被使絆子的安排将那三人分成兩組,一人看管一組。那三人被明确地叫出上一場戰鬥裡的小動作的時候都很驚慌地看着毛小豆他們,而聽說這麼安排是為了到時候在城牆上照顧他們時驚慌變成了不解。
“為什麼?!我們明明在害你們的性命,你們卻還要照顧我們?”
“為什麼?對我來說上了戰場就是同袍,同袍之間互相照應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毛小豆答得理所當然,對于從小在虎牢關的他來說,這是如同太陽會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那樣自然的常理。
那三人也許當時還有一些不信,但逼不得已上了城牆被毛小豆和阿拓各自帶着居然也在城牆上待了一陣,并且還各自殺了一兩人後卻也不得不信了。
人其實是很奇怪的動物,很難得能找到一個純粹的善的人類,也同樣很難得可以定義一個純粹的惡的人類。以這三人以往的表現和毛小豆他們的親身經曆來看,如果讓法家的毛小豆來,可以曆數他們各自一溜的罪狀之後直接把人就地正法,不存在任何一點點冤假錯案的可能。
可是就是這三個誰都無法為其辯駁的罪人,隻需要一點點的對于同袍的信任和自己的勇氣加持之後,居然像模像樣地開始如同一個血性男兒那樣在城牆上奮勇殺敵。任誰來看都覺得這是足夠英勇的行為了。
“小心!”
那名被毛小豆帶着照顧的人一邊喊着一邊幫毛小豆架開側面攻過來的一刀,這是他自上了城牆後除了對已經受傷的人出手補刀之外,第一次和一個完全無傷的敵軍的打鬥。
而毛小豆趁着他架住對手的間隙,一刀砍向對方腰間後又補了一腳将那人踢出了戰線。
“多謝。”
對于那個人來說,此刻看見身側的那個青年那張始終冷淡的臉對他露出真心感激的時刻,是他此後的人生裡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刻。那一刻,他感覺他不是在救那位人生中匆匆一面的青年,而是救了他自己的整個人生。
原來,這就是做一個好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