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擡起頭來。”
衛王開口說了一句,毛小豆和阿拓都聽話地擡了頭,隻是阿拓明顯擡起頭的弧度要比毛小豆更低一些。不過他們倆替換那兩個人時用了他們的面具也跟着易了容,所以衛王看了一眼也沒看出什麼特别的來。
“既然你們是軍械司的人,想必是會做床弩的對吧?”
衛王身邊的桌案上放着他那把大到誇張的巨弓,此刻他一邊提問一邊拿起弓随意地彈了兩下弓弦。那緊繃的弓弦被彈動後發出一聲悠長的“嗡”聲直穿在場衆人的耳朵,可見這副弓弦到底強勁到了何種程度。
“回王爺,會做。”毛小豆知道這件事上阿拓是指望不上的,隻好趕緊搶在前頭替他回答。
“你呢?”衛王又看向了阿拓,然而後者隻是低頭跪着一語不發。
“放肆,王爺在問你話呢,你個漢人以為這裡是哪裡?”
見阿拓遲遲不開口,一個侍衛上前對着阿拓就是一腳,阿拓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踹倒在地,毛小豆見勢不對趕緊開口幫阿拓開口解釋。
“王爺,他本來就身體不太好,在一路過來的路上一直被各位軍爺那個……教訓規矩,所以這會大概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了。但是我們倆在一起軍械司裡做了很久,床弩是都會做的。隻是王爺真的要讓我們休息一會,等我們緩過來一點,一定會幫王爺做出讓您滿意的床弩的。”
“我不用你們幫我造床弩,我要那個沒用,我是想讓你們幫我看看,能不能把床弩的一些技巧用到我的這把弓裡,讓它變得更強。”
“那……能不能請王爺容我們休息一下,再給我們一處地方讓我們倆邊讨論邊試着動動手?”
“好吧,給他們倆找一間房間讓他們先去休息一晚,再給他們點藥,讓他們明天替我想想辦法。”
“王爺,可是莫太守那邊的人交代說要一刻不停地看着他們的。”畢竟是皇帝要的人,王爺的侍衛還是提醒了一句。
“你們派兩個人守在門外就可以了,兩個軍械司的人還能飛檐走壁逃跑不成。”衛王倒是沒太在意這種細節,就讓人照着他說的去辦了。
因為衛王的命令阿拓和毛小豆終于有了獨處時間,盡管門外還守着一個人,但是沒人時刻不停地盯着他們的話,他們用來交流的手段就多了去了。
“你沒事吧?”毛小豆用了一點暗語手勢,加上口型的話很容易就能達到和說話一樣的效果。
“我沒事,這點打不至于讓我怎樣,倒是你,為什麼一直都不跑,你是真的打算被抓去獻給北面的皇帝嗎?”阿拓邊說邊活動了下筋骨,對于一些可能造成瘀傷的部位重點照顧了一下,及時把那些淤血揉開了。
“我也是剛知道我們要被獻給皇帝,我原來以為這件事是中山太守負責的,他要組個胡人裡的軍械司什麼的,我想趁機去看看做到什麼程度了,能不能搞點破壞什麼的。”
“那現在你的打算呢,逃不逃?”
并不是阿拓沒有膽識老想着逃跑,隻是他覺得隻憑他們倆人在胡人的地界上,跑去皇帝面前蹦跶一番還能全身而退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不打無把握之仗的兵家人自然是想着先撤退再說。
“我還是有點不甘心,第一次到了胡人地界上,連衛王都碰見了,也不探查出一點虛實出來就直接逃回去好像顯得太過懦夫了一點。”毛小豆看了看衛王給他們的那張弓,“要不我去衛王面前試探一下,若是榨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的話,等莫題的人把我們帶走後我們再逃。”
“好吧,就按照你說得辦,不過軍械這種事情我一點也不懂,到時候衛王問起來還是麻煩替我開口,以免被他看出端倪。”
“沒問題。”
毛小豆說完後就開始仔細研究起那張弓來,還拿起竹錐筆蘸了點墨水開始畫了一些簡易的設計圖紙。阿拓在旁邊越看越神奇,不明白毛小豆怎麼用簡單的幾筆就在紙上勾勒出整把巨弓的結構和各種構件的樣子的。
“你們法家絕學裡還有這個嗎?”不懂的話就問,反正阿拓現在和毛小豆互相之間算是相當的坦白。
“不,這是家傳的絕學。”毛小豆一邊說一邊還在測量那張弓,順便把一些弓的參數标了上去,“你拉拉看,這真的是十石的弓嗎?”
剛剛毛小豆在測量各種參數的時候自己試着拉了一拉,那根弓弦紋絲不動,雖然毛小豆也沒有用盡全力,但從那根弓弦上反饋的力道來看,毛小豆就是使出吃奶的勁也是拉不開這張弓的。
“衛王的弓,桓王的矛。你以為這句話是說假的嗎?”
阿拓接過這張弓,擺了個正弓步,從腰背開始發力,連臉上都是一副用勁的表情,才堪堪将那張弓的弓弦拉開了一點,但憑他拉開的這一點想要射箭也是根本的妄想。試過的阿拓很幹脆地放棄,将弓又還給了毛小豆。所以隻能駕馭三石弓的阿拓從不說自己算是鮮卑人裡善射的那種,他那種水平大概也隻能欺負欺負劉肅民之流了。
“衛王善弓,桓王善矛,那麼皇帝呢?皇帝善什麼?”毛小豆将弓放在桌子上回過頭看着阿拓,眼裡帶着一點好奇。
阿拓聽到這個問題後露出了一個有點勉強的笑容,但他像是思考片刻後依然給出了答案。
“皇帝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