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被這股帶着雜物的龍卷風完全遮擋了視線的衛王從箭筒裡取出一枝箭搭在弓上,“可惜要論刀法,當世還是皇兄最強。”
166.
和衛王的評價聲同時出去的是他的箭,由十石弓拉滿後射出的弓箭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一閃而過,以阿拓的視力也隻是勉強地捕捉到一點箭矢射來的方向。而毛小豆那個普通人的視力幹脆是什麼都沒看見。
“定!”
明知什麼都沒看見的自己精神世界裡沒有鎖定任何目标,毛小豆還是試着用了一下律令術。果然,它史無前例的沒有産生任何效果。
當的一聲響,毛小豆直到那支箭矢撞到了阿拓的刀風屏障倒飛出去時才勉強看清了它的影子,而高速之下金鐵相撞後直接在原地濺出一片火星。
“快走!”既然毛小豆已經嘗試無果,那阿拓就要他趕快照着一開始的方案轉身逃走。
“知道了。”毛小豆多少還有點不甘心,于是他原地蹲下雙手按在地面之上。
“風·卷。”
借着阿拓已經造成的風龍卷,毛小豆用律令命令更多的風和雜物加入,于是繼阿拓制造出來的那股龍卷之後,在它左右再度騰起兩個風龍卷,在阿拓的刀風屏障前又制造出了兩個旋風屏障。
做完這些的毛小豆轉身就走,隻是囑咐了一句阿拓小心,讓他盡快趕上自己。
“看起來,你身邊那個漢人也不簡單,所以這些日子你消失到底是幹什麼去了呢?”
看見毛小豆所作所為的衛王低聲地自語了一句,并沒有因為獵物逃走一個而有任何的失望。因為從一開始,這個對于他來說的天賜良機就是專門針對阿拓的。他伸手摸了一下箭筒,兩支箭被他同時抽出來架在弓上。
兩支箭明明是在一次拉弓裡以一個同樣的瞄準角度射出來的,卻不知怎麼的在離弦之後飛出兩道不同的線路朝着阿拓而來。而阿拓的刀盡管舞得密不透風,但他手上的兩把都屬于短刀,天然在刀舞的半徑上要弱于那些長刀。阿拓沒有信心可以同時擋住兩支箭,隻好一邊躲開他更能看清線路的那一支,然後用刀舞硬抗另一支。
和弓相比,刀畢竟是近身兵器,盡管阿拓可以用刀氣攻擊前方十餘丈的目标,但那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哪怕目标在百丈距離之外,阿拓都能憑着他鬼魅一般的身法迅速接近敵方目标,隻要躲過最初幾箭讓他進入十丈範圍内,沒有一個弓手能在阿拓面前活着離開。
但阿拓和衛王之間目前互相間的距離何止百丈,他們隻是能在兩塊高地上互相看見對方而已,其實他們之間大概還差了快一個時辰的路程,現在的阿拓在衛王的面前,隻不過是個會動的活靶子而已。
在現在這個距離,阿拓隻能直面衛王一直被動防守根本不敢轉身逃跑。在衛王的射程内背對他那根本就是找死的行為,哪怕皇帝親自來了也不敢這麼幹。
衛王開始一支又一支地射出連珠箭,不但箭枝的飛行速度快到離譜,就連衛王射箭的速度也不似凡人。和衛王的箭技比起來,阿拓那時和劉肅民比試時候的樣子就顯得他的弓術就真的隻是禮儀式的展示用技巧而不是什麼殺人術。
而現在衛王的箭才讓阿拓感受到什麼叫做狂風暴雨,箭枝撞上刀面的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于耳,而他的眼前隻能看見火花四濺。
阿拓的刀并不是原本虎牢關裡毛小豆給他的那兩把漢人打造的精鐵刀,而是逃出來時從守衛士兵那裡随手順來的刀。鮮卑人的鐵器鑄造技術畢竟要比漢人弱上一些,而衛王用的箭頭又是其中比較高質量的精鐵。同阿拓手上士兵們使用的普通鐵制刀面這麼持續地硬碰硬下來,阿拓明顯開始覺得自己的氣在刀上的流轉時多了很多遲滞,這說明他的刀身上産生了很多裂傷。
短時間内阿拓和衛王誰都拿對方沒有辦法,阿拓不敢轉身逃跑,衛王同樣也不敢放下弓箭找一個更有利自己的射擊位置,沒有了毛小豆速度的拖累,阿拓真的跑起來衛王也跟不上。于是戰鬥被他們拖進了一場消耗戰,看是阿拓的刀先堅持不住,還是衛王的箭枝先全部用完。
所以這兩個人在原地僵持了一陣,隻有他們自己心裡才知道自己還留着多少底牌還沒有出。阿拓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不過好在毛小豆已經跑出一會了,估計這會離看見黃河已經不遠了。阿拓一邊積攢刀氣一邊将自身的位置移到一處樹木密集的地方。
“喝!”随着阿拓一聲大喝,他将自身的刀氣爆發到了最大,兩扇巨大的氣刃朝着阿拓的前方掃去從底部開始砍倒一片樹木,無數高大樹木不規則地倒下,不僅在阿拓和衛王之間制造了大量的障礙物,也瞬間遮擋住了對方的視線。借由這一瞬間的視覺幹擾,阿拓瞬間啟動身法,借由密林的掩護将自己藏身到了那些粗大的樹幹之後。
在那一陣樹木傾倒時衛王就暗叫不好,他沒有試圖在這種幹擾裡瞎貓碰死耗子似的繼續射箭,而是收起巨弓重新背到身後,并讓侍者們放開獵犬,讓他們自由追擊獵物,而他則帶着人跟在後面追。
衛王沒有阿拓那種移動速度,但有獵犬的指引他也跟不丢對方,于是他們又回到了剛剛那種一追一逃的節奏裡。而先走一步的毛小豆此刻終于在前方的兩棵樹中間看見了别樣的風景。
毛小豆一邊喘息一邊拉着身邊的一根樹枝登上最後那截高坡,因為毛小豆人上來了的緣故,山崖邊上的一些小石頭被他順腳踢了下去,石頭撞擊懸崖上的山體發出幾聲咔啦咔啦的聲響後就消失在了毛小豆的視野裡。
穿出林子後,懸崖上的風再沒有了任何的阻礙,一直放肆又哀怨地在毛小豆的耳邊呼呼地吹着。大風瞬間刮過毛小豆的臉頰,吹起他的一部分碎發執意擋住他的一邊眼睛,毛小豆甚至沒有想起伸手去撥,他隻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身下。
因為哪怕視野部分被擋,毛小豆依舊能看見至少在離自己百丈的腳下,滾滾黃河水像是個發怒的巨人一樣咆哮而過。而被這巨人一劈兩半的是——
河這一邊屬于胡人的和河那一邊屬于漢人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