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對于面前這個男人言語裡明顯的探究和惡意諸葛承并不是太陌生,周圍的這些胡人裡總會有這樣的人,尤其是像面前這個這種自诩為勇士的胡人尤其喜歡流露出這種态度。大概是他們覺得諸葛承日常分走了阿拓太多的注意力,所以才讓他們的可汗忽略了他們這些部落的勇士們。
“我是何人?至少到現在,可汗見了我也得喊我一聲姨父。”
這位來找諸葛承前似乎還喝了點酒,所以比平常諸葛承印象裡那些部落勇士們更加的口不擇言。不過感謝他的直接,諸葛承倒是一下子了解了他的來路,順便在内心默默地同情了一下他最近的不幸遭遇。
“幸會。”因為對方的身份的緣故,諸葛承沒說太多漢人間的客套話,大約說多了對方也聽不太懂,而是單刀直入地切入主題,“看來你是專程來找我的,能問下所為何事嗎?”
“你去告訴可汗,阿若她已經有我這個丈夫了,讓他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什麼?”雖然知道胡人一向不懂規矩也不守禮,但這位這種大喇喇的程度實在是超過了諸葛承的想象,以至于他有點懷疑自己剛剛到底聽到了什麼的程度。
“你不是可汗的男人嗎?去告訴你男人别碰我的女人。”
這個男人粗俗又鄙薄的用語實在太出乎諸葛承的預料,以至于他被自己咽到一半的唾沫嗆到咳了好幾聲。
“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點什麼。”
那幾聲咳嗽讓男人臉上的不屑更甚:“什麼誤會?我可是聽說過可汗來你的帳篷裡過夜的事。”
諸葛承實在是不知道該和這人解釋什麼,要說這些夜裡他們倆隻是在商議各種事項對策嗎?僅僅是世人定義裡的那些情欲事沒有發生過的話,就能證明他口中所謂諸葛承是阿拓的男人的想法隻是一個單純的誤會了嗎?
此刻的諸葛承就像當時被問及與阿拓到底是什麼關系時一樣怔住了。或許正因為他與阿拓太自然地達到了現在的狀态,并彼此欣然地接受了這種狀态,所以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縱使他們内心覺得坦蕩,卻還是忽略了世人喜歡在自己觀察到的一些客觀事實的基礎之上,再加上些自己香豔的想象,繼而去推測定義他們之間的關系,最後盲目地下一些最輕賤卻最吸引人的結論。
尤其當阿拓的身份從無關緊要的一介流浪旅人成了一國之君,那麼世人當然會在意他們的君王的每個夜晚是如何度過的。如果正确答案僅止于阿拓和諸葛承之間還未行那些情欲事的話,那其實世人對于這段關系的臆測也不存在太多誤解了。現在再讓諸葛承來客觀評價的話,那句話雖然粗鄙不堪,但話裡的确是沒有留下太多給他辯駁的空間了。
“這與我和陛下之間到底如何并無關系。”諸葛承隻能虛弱地辯解一聲,就算是一筆帶過了這段關系在這件事裡的作用,“婚事并不是由陛下這邊提起的,你是他的臣子,陛下又怎麼會做出搶奪臣妻這種不義之舉呢?”
“不會?可汗他連和男人苟合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從這位口無遮攔的程度看起來,他似乎不止喝了一點點酒。
“我可以當做沒聽見你剛剛的那些醉話,但這種犯上之言,以後還是别說為妙。”諸葛承實在不想和這個莽漢再多費口舌,因為從他的經驗來看,這種人隻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也隻聽他願意聽他想聽的話,他區區一個漢人實在是很難說服這種人,反而容易越描越黑,“總之打你夫人主意的并不是陛下,我言盡于此,信與不信就随你吧。”
“犯上?少用你們漢人這套亂七八糟的罪名來糊弄我。你以為這是哪裡?這裡可是草原,不是你們的長安洛陽,連勾引可汗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的人就别忙着給人定罪了。”
諸葛承閉上眼睛長歎一聲,不再試圖開口把事情變得更糟,對于這種借着酒意亂吠一通的狂犬,他唯有等他自己安靜一條路可走。
“怎麼,不開口了?你們漢人不是一向很能說嗎,自己知道理虧了?”
諸葛承想要讓事情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過去,可惜對方并不願意,他甚至欺上兩步來直直地拿燈照着諸葛承的臉。
諸葛承用的帳篷大小很有限,除了他自己用的和給阿拓留的兩張睡榻之外,就隻能放下一個桌案和幾個馬紮的大小。沒有太多退步空間的諸葛承留在原地面對那個男人,考慮到示弱反而會讓對方更加興奮,他壓下内心的那絲不安情緒維持着臉上的面無表情。
“你看起來跟阿若一點都不一樣,可汗他到底喜歡你什麼啊?”
男人過度地以己度人了,于是以為世人都像他一樣眼裡隻有他的阿若。但若是阿拓在場的話就會把這句話重新幫他梳理出一個次序來,一個明明是事實卻不為男人所接受的次序。
“事已至此,你在我這糾纏也無濟于事,不如回去繼續求求東部大人他們,說不定還會有别的轉機。天色這麼晚了,我就不送客了,請回吧。”
雖然諸葛承給的建議其實也沒有用,賀讷他們若真在意眼前這個男人的想法,一開始就根本不會有那個提議。然而除了趕人離開,他也是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對這個男人說的了。所以哪怕是沒用的廢話也好,他還是努力地湊了幾句作為應對。
“那有什麼用?如果可汗他想要,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可他憑什麼?若他真的是在部落大會上憑武藝赢了所有人當了可汗也就算了,現在他不過是仗着自己的出身而已,把胡人的榮耀全都忘了的人到底有什麼資格?”
男人突然伸出手來抓住諸葛承的下巴,動作之快讓諸葛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抓個正着。
“他在漢人的地界上呆了這麼久,隻是跟着你們這些漢人學了些喜歡男人的沒用把戲嗎?”
抓住諸葛承下巴的男人不但不松手,反而用力地捏得他颌骨生疼,他湊近諸葛承的臉,帶着典型的遊牧民族厚重味道的氣息噴在了對方的臉上。
“可汗他到底喜歡你哪裡啊,不如讓我也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