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裡果然發生了大事,太尉上奏說他們得到軍報,北讨柔然的朱提王帶着五萬大軍在關外迷了道。
“什麼?!”
就這一句一出,庭内上下一片嘩然,皇帝下意識問了一句後就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底下的衆臣們也開始議論紛紛。文臣和武将,漢人和胡人,根據各自的經曆和利益所在,多種組合搭配下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雖然礙于帝威盛大,無論是悲的喜的樂的憂的都不敢表現得太過,但從皇帝的龍座上望下去,還是能一眼看盡衆生百态。
漢人面上大都是個想笑又不敢笑的别扭表情,這一朝因為是胡人的江山,武職大多輪不到漢人來做,所以漢人都能站在一個事不關己的态度評價此事。他們一聽說帶兵打個仗還能迷路後,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當年的李廣,原來這種倒黴事不光能發生在漢人身上,到了胡人身上也能來同樣的一出,那真可以算是開年本朝的第一個大笑話了。
而胡人的表情那就是多姿多彩各有千秋了,老一輩要麼像皇帝那樣難以置信或者幹脆惱羞成怒。他們堂堂鮮卑人,從關外祖地入關不過一代人的時間,怎麼會有新生一代的小輩如今出了關回祖地居然會帶着大軍直接迷路了,簡直是愧對列祖列宗。
而新一代的人則多少有點幸災樂禍,隔岸觀火。朱提王日常風評太好,又深得皇帝喜愛,俨然一副除了以後要當皇帝的齊王之外,新生一代都要以他為尊的架勢。如今他出了這麼大一個醜,衆人雖然面上不顯,但紛紛腹诽他以後應該就不至于繼續那麼聖眷昌隆了吧。
“你倒是好好給孤解釋一下,五萬多人的大軍到底是怎麼迷路的?他們既然迷路了,這軍報又是怎麼送過來的?”皇帝略略震驚過後還是回到更實際的問題上來,那是他的五萬大軍,不可能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消失了,再怎麼荒謬的原因他也得聽聽。
“軍報裡說的是他們誤入了一處山地,然後裡面有個類似迷障一樣的地方,大軍自踏入那裡起就在原地如同鬼打牆般來回繞圈,無論如何就是走不出來,所以隻能派信鴿從空中飛回給我們發信求救。”太尉雖然自己也是一臉不太相信的樣子,但還是如實地讀着軍報。
“廢物!”聽完解釋的皇帝大罵一聲一拳砸在龍椅扶手上,“北讨柔然都多少次了,從沒出過這麼荒唐的事,他朱提王隻帶了一次隊就弄丢五萬人,孤要治他的罪!”
皇帝這句話一出,平時和朱提王關系要好的那些不敢接話,主要是他們也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怕自己一旦幫着說話更加惹怒皇帝。而那些内心不滿朱提王平時太出風頭的則是内心竊喜表面哀歎,恨不得皇帝一下把他的王爵一起給治了,好給他們後面這些還沒來得及封王的人讓讓路。
“陛下息怒,事已至此,我看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回那迷路的五萬大軍再作其他打算。”朝堂上的胡人由于各種原因沉默以對,場面在詭異地靜止了片刻後就有漢人站出來開始和稀泥了。
“怎麼找?問那隻鴿子他們人在哪嗎?它能回答你嗎?”皇帝的話其實很好笑,但沒人真的敢笑。
“為今之計,隻有繼續派大軍去那軍報裡提到的他們最後到達的地方附近仔細找了。”有人開始提出建議。
“隻去找人嗎?那今年還伐不伐柔然了?”
而另一些人也站出來說了一個更加麻煩的問題,一時間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語熱鬧地仿佛民間的集市。
“那就……雙管齊下?邊讨伐邊找人?”
“這得多少人兵分幾路才夠?”
“怎麼也得八萬十萬的吧,要找人就得分兵,但若分出的人太少了萬一遇上了柔然的大部落那不是反而把自己又給搭進去了。”
“可是八萬十萬的話光靠本部今年的動員的兵力就不夠了。”
“那就發軍書征兵吧,隻能當做是一場大戰來打了。”
“年年北讨柔然都是兩三萬人的規模,這次因得是朱提王第一次帶兵還額外多配了一倍的兵力,如今再加十萬根本就是浪費。又不是要去打南邊的漢人,那種來撿我們不要的殘羹冷炙的野狗樣的部落,怎麼配得上我們大規模出兵征讨。”
“那你也可以不管他們,盼着祖宗保佑那五萬人自己就能繞出來,還能順便再幹掉一兩個柔然部落。或者你能等那五萬人自己在那再繞兩個月,他們自己出發時帶的軍糧有限,等到時候繞不出來所有人就該活活餓死在北面了,那五萬可都是本部的精英啊,這罪責你擔得起嗎?”
“你倒是說得輕松,十萬大軍?你難道不知道去年平州欠收,以現在各地糧倉的水準,根本不足以再支撐十萬人大軍打一場大規模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