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承是被自己的頭疼硬生生地給折騰醒的,醒來的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上方,腦子裡卻時不時地映照出一片空白。
在默默承受了一陣的頭疼後,諸葛承終于想起來這是阿拓的王帳,雖然他也不知道想起這點事能有什麼用,但哪怕僅僅是思考了這麼點東西卻依舊讓他眼前發黑。靈魂上的傷本就無形,也不能用尋常的藥物治愈,諸葛承甚至原本還以為自己會死的,但無論怎樣來說他現在能醒過來總算是熬過了生死關,之後就是漫長的恢複期了。
知道自己暫時死不了的諸葛承才有空關心起腦袋以外的問題,于是身體裡幾乎瀕死的饑渴感終于代替了茫茫的頭疼成為了諸葛承目前的首要關心。
諸葛承試着發出點聲響來吸引别人的注意,雖然他自己估計那聲音比貓叫響不了太多,但無論如何總還是能提醒别人他醒過來了的事實的。可惜他努力地哼哼了幾聲之後,除了感覺到嗓子已經幹渴到快要燒起來了之外,隻是确認了阿拓的帳裡現在沒有人而已。
好不容易從靈魂撕裂的創傷裡緩過來的諸葛承沒道理轉頭反而被渴死或者餓死,所以他再怎麼眼前發黑也要試着動一動身體來自救。
然而隻不過是試着翻了一個身諸葛承就明白了他自身現在的問題,他正處于一種半離魂症的狀态裡。明明他是想試着用手撐一把給自己翻身借力的,但是大腦那裡指令出來了半天手才動了起來。而好不容易動起來的手也不是做了個正确的姿勢,反而是很扭曲的來了個反手撐住了床沿。而這麼扭曲的姿勢本來當場就會讓人覺得疼的,但諸葛承硬是在自己看清了自己姿勢扭曲的好半天後,大腦才收到了手疼的反饋。
而本來想糾正一下自己扭曲姿勢的諸葛承卻變成朝着錯誤的方向發了力,直接把自己摔了下床後臉朝下砸在了地上。諸葛承想他這一把估計又把自己折騰地夠嗆,可惜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糾正這個錯誤了。
但剛剛那一摔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那一下的動靜夠大,大到終于讓守在王帳門口的侍者察覺到了。進來确認的人看見諸葛承這麼倒在地上了瞬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有人嚷嚷着去喊可汗,更多的人則過來七手八腳地要把諸葛承再擡回床上去。
雖然這會諸葛承已經差不多放棄閉上眼睛準備再昏過去一次算了,但他好歹還記得自己快要渴死了的事情,可惜他雖然斷斷續續發了兩次聲,但全都淹沒在那些仆人們焦急的對話裡了。
諸葛承迷迷糊糊間聽了幾句,大意是那個伺候他的人實在太倒黴了,老老實實守了許久人都不醒,才出去一下子就正好碰見人醒了還摔地上,待會等可汗回來恐怕連命都要沒了。如果諸葛承可以開口的話大概是會就此和阿拓求求情的,可惜他現在連自己想要杯水都說不清。
“阿承!”終于阿拓從外面回來了,人剛進帳就直接撥開那些圍着諸葛承的人,“你們到底是在幹什麼,好不容易人醒了怎麼又弄成這樣?”
諸葛承感覺阿拓在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擦他的臉,他猜他大概剛剛着地時把臉上的哪裡摔破了,所以這會周圍聞起來都是血腥味。
“水……水……”諸葛承竭盡所能地表達他的求生欲,好在阿拓聽明白了。
“快!把羊奶給我!”
阿拓單手把諸葛承扶起來一點,然而諸葛承說完那幾個字後又沒什麼反應了,急得阿拓隻能一邊拍打他的臉頰讓他醒醒,一邊把羊奶送到他嘴邊。
“阿承,醒醒,喝上一口再睡,阿承!!”
不知道為什麼,諸葛承總覺得阿拓喂給他的是一杯血,畢竟空氣裡的那種味道已經讓他快要反胃了,好在他現在連反胃的力氣都沒有,隻要思緒再沉入黑暗就算萬事大吉。
“阿承!别睡好不好?這五天裡我隻喂你喝下去半杯羊奶,求你多少喝一口,我怕你撐不下去了。”
五天半杯的話讓諸葛承撐起最後一點意志力,因為懂醫術的他知道這是真的少到快要人命的量了,所以哪怕阿拓遞來的真是一杯血,為了活下去他也得把它給喝了。
“好,好,慢一點,阿承别急,慢慢喝。”阿拓一邊扶着諸葛承一邊在他耳邊輕輕地哄,直到再也喝不下的諸葛承一邊咳一邊把最後一口羊奶吐了出來。
阿拓吓得開始拍諸葛承的背,這個姿勢不可避免地讓諸葛承一頭靠上阿拓的胸口,随後血腥味鋪天蓋地而來,讓諸葛承覺得自己當場被淹沒在了漫天血海裡。于是不僅剛剛最後那一口沒有順着咽下去,反而是之前已經入了腹的那些在胃裡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諸葛承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是哪裡來的力氣讓他掙紮着推開了阿拓,在對方根本沒反應過來前轉過頭把剛剛喝進去的那點羊奶連帶着胃裡最後一點點存貨全部吐了個幹淨。
吐完的諸葛承幾乎直接頭朝下又朝着地上栽,好在這一次阿拓在他身邊及時把他又拉了回來。但這麼一通折騰後的諸葛承看起來實在是不太妙,讓阿拓喊他的聲音裡直接帶上了一絲恐慌。
“阿承,不要吓我,阿承!!”
諸葛承本心也是不想弄成這樣的,在徹底沉入黑暗前他心裡想着的是,希望他的那些血和嘔吐物别把阿拓的地方弄得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