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諸葛承就帶着毛興夫婦的屍體離開了那座山寨,任由剩下那些他并不知曉所以也并不在乎的人的屍身在原地自行腐爛。等他回到那對夫婦的屋子外時,就聽見了裡面小豆子哭嚎的聲音,被裹在襁褓裡無法動彈的嬰兒醒了卻沒人喂奶,尿了也沒人打理,隻有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在那裡大哭。
“小豆子沒事了啊,沒事了……”
諸葛承之前抱孩子時還渾身僵硬,這時不知道是因為趕鴨子上架臨時開竅,還是因為心思不在這裡所以反而本能地選擇了正确的應對,整個抱着嬰兒哄的姿勢就很自然。小豆子雖然年幼,但倒真的不是一個愛哭的娃,發現有人管他後就眨着一雙挂着淚珠的大眼睛看着諸葛承。
“是我不對,才會害的你親生爹娘就這麼去了,但是小豆子不怕,我會把你好好養大的,我來做你爹爹好不好?”
小豆子這會還聽不懂人話,隻是不停地盯着諸葛承看,但因為諸葛承本來就長得好看,如今對着小娃娃刻意露出溫柔笑容時看起來就更加的人畜無害,于是小豆子看着看着自己笑了起來。
“小豆子也同意了,好,那今後你就是我兒子了。”
然後就這麼突然晉升成了人父的諸葛承開始手忙腳亂地給小豆子換尿布,低下頭認真地研究那條在他眼裡和破布沒兩樣的東西,是怎麼把這個小屁股包得妥妥當當的。諸葛承那勁頭就仿佛是在研究什麼複雜的機關設計圖,而剩下的那一隻石虎則是一早就被派出去逮了一隻活着的哺乳的母山羊回來,代替韻娘給小豆子提供羊奶。
等馱着兩具屍體回來的石虎在毛興夫婦的屋子後院裡刨出兩個可以葬人的土坑的時候,諸葛承已經算是一個還過得去的新手奶爹了。他用山裡就近取來的木材替那對夫妻造了兩口薄棺,中間時不時地還要去抱一抱被放在榻上嘴上咿咿呀呀發着無意義聲響的小豆子。
在兩天之後,諸葛承終于順利地讓這一對夫婦入土為安了,他自己則抱着小豆子在那兩座新立的碑前給他們磕頭。
“兩位,你們一直說要給小豆子取個好點的名字,但他現在這麼小,要是等長大了再頂着個你們不知道的名字,我怕他祭祖的時候你們認不出他來,這樣他就沒法得列祖列宗的保佑了。所以我就把給他的小名拿來當他的大名了,這孩子以後就叫毛小豆,還望你們兩位在九泉之下保佑他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而當諸葛承抱着毛小豆看向北方的時候,王庭部落的王帳裡,劉夫人在一聲聲痛苦的嘶喊聲裡誕下了阿拓的第一個孩子。
“恭喜可汗,夫人生了一名王子。”
阿拓有些恍惚地看着侍女們将一名還帶着血絲的嬰兒裹在襁褓裡遞到他的面前,内心因為他的長子并非出身于賀蘭部而微微松了一口氣。
“好,孤有王嗣了,賞!”
而此時的阿拓接過侍女手裡的襁褓,比諸葛承更快地學會了怎麼抱自己的兒子。那個孩子也同毛小豆一樣隻是在侍女手裡時哭嚎了幾嗓子,在看見生父的臉後也是同樣笑了出來。
“好孩子,笑好啊,能笑是福氣啊。”阿拓同樣抱着他的兒子看向了南方,“阿承,我有兒子了,你以前答應過要做他的亞父的,也不知他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你了。你雖然給不了他見面禮,但若是哪天想起來了,記得遙祝這孩子一生順遂,平安喜樂,那就足夠了。”
275.
想明白前路的諸葛承帶着毛小豆來到了洛陽伊河邊的那處宅子,當時他和阿拓離開時把房子連同地一起托付給了隔壁大寶家。因為諸葛承他們本來就對大寶家多有照顧,也隻要求他們幫自己把地的稅交了多的糧食可以自用,所以大寶家一直對那處宅子相當上心。
“葛大兄弟回來了?這孩子是?還有你弟弟呢?”大寶的爹因為和他們倆很熟,所以一看諸葛承獨自一人抱了個孩子回來,忍不住好奇地提問。
“弟弟他去北方投奔那裡的親戚去了,我則是在那裡娶了妻生了子,隻不過妻子難産,隻留下了我和孩子。”
大寶爹沒想到短短一年多不見,諸葛承這裡就出了這麼巨大的變故,一想自己冒失提問勾起人家傷心事就一臉的過意不去。
“無妨,都過去了。不過有件事情要和老兄坦白。”
諸葛承既然決定要和阿拓在黃河邊再見,那麼有些打算就要開始及早地做起來,漢人善守不假,尤其是墨家更是把守禦這個概念推上了當世之頂峰。但防線這種東西終究是死的,諸葛承可以在附近某座漢人的雄關的基礎上,堆疊一大堆守城的軍械,把它打造成一座沒人能通過的銅牆鐵壁,但如果阿拓不帶着兵馬過來的話,那麼這些防禦工事就算造了也毫無意義。
在諸葛承和阿拓拿伊阙之戰作為背景互相推演的時候,阿拓就曾經說過他不會拼死進攻一個由墨家人占領的絕佳防守地形。兵家打墨家本來就是矛盾之戰,既然明知是同歸于盡的結局,對于阿拓來說,更為明智的選擇是壓根就不要陷進這場矛盾的戰鬥裡,一座雄關而已,他總有辦法繞過去或者讓守衛者自己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