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院,宋予靜收好傘,提起右手的布袋子,原先青魚在裡面活蹦亂跳,跳得布袋搖晃,現在一點聲響都沒有。
不會死了吧?
她一驚,撒腿就往跨院跑。
跑過垂花門,正好看見宋歸鴻站在遊廊下,手持折扇,朝她笑道:“你回來了……”
宋予靜沒理他,飛快地從他身邊跑過去:“哥!我等下再跟你解釋!”
一溜煙地跑回跨院,她随手拉住名侍女,大口喘氣:“快去……找個水缸……”
侍女應聲,立即跑了出去。
宋予靜靠在柱子上,用力撫摸胸口。
“姑娘。”冬雪匆匆而來,伸手在她的後背順氣,“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急事?”
“沒……沒事。”
侍女搬來一張搖椅,冬雪攙扶她坐下,奉上一杯清水,“姑娘,先喝點水緩緩。”
她一飲而盡,清水流過發幹的嗓子,消解幾分燥熱,緩過來後,問:“水缸呢?”
“去叫人擡進來。”
四名小厮擡着水缸走進來。
瞧見那個能裝下兩名成年男子的水缸,宋予靜驚了:“我沒說要這麼大的水缸!”
不過她好像也沒說要多小的。
“先放下。”她重新比劃一番,“找這麼大的就行。”
“是。”
等不及再擡新水缸進來,她連忙走過去,把布袋裡的青魚倒進去。
在裡面悶了大半天,小青魚幸運地還活着,在水裡慢慢遊起來。
宋予靜松了口氣,伸手撥弄水面,泛起一陣水花。
“你不會又去釣魚了吧?”
水面出現宋歸鴻的倒影,因水紋而顯得有些扭曲。
“你還沒吃夠魚?”他低頭往水缸裡瞧,“咦?魚呢?”
“在那兒。”宋予靜指着水缸邊緣,“我沒去釣魚,這條魚是在小溪裡摸到的。”
宋歸鴻彎腰,在水缸裡找半晌,終于找到那條不過手指長的小魚,“你這是打算……做小魚幹?”
“誰說我是拿來吃的?”
“不吃?難道拿來養?”
“對。”
“哦,懂了,養大了再吃,現在吃也沒幾兩肉。”
宋予靜終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哥,你怎麼光記着吃?”
“因為我還沒吃午飯。”宋歸鴻瞅瞅新搬來的水缸,“先吃飯,等下再換缸。”
今天早上出門前,宋予靜說過午間回來吃飯,當她和兄長走進用飯的偏廳時,桌上已擺好菜肴。
一邊聊天鬥嘴,一邊用過午飯後,她目送兄長離開,盯着院子裡的新水缸,吩咐冬雪:“先找點水草放進去,再去問一些會養魚的人,家裡養魚有沒有什麼技巧。”
她會釣魚,摸魚也會一點,但養魚還真沒怎麼弄過。
盯着那條青魚看了大半天,宋予靜又說:“我明天要去湖裡采蓮,卯時正叫醒我,提前準備好衣服和鬥笠。”
*
和容珩約好了時辰,宋予靜臨睡前特意吩咐冬雪要早點叫她起床,又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要早起。
她睜開眼睛,瞧見窗外些微亮光,迅速起床,迅速收拾妥當,騎馬趕往湖邊。
還沒走近,她看見柳樹下的一群人影,其中一個身影修長挺拔,遙遙望着湖面。
宋予靜小跑到他的身後,有了昨天的教訓,她不敢再開玩笑,規規矩矩地喚道:“容公子。”
那道身影轉身,果然是容珩。
“宋姑娘。”
“你來的好早,還沒到辰時初。”她把缰繩系在柳樹上,“你昨天回去看了大夫嗎?沒受傷吧?”
“沒有受傷,你放心。”容珩接上她之前的話題,“你也很早,而且我剛到不久。”
宋予靜打量對面的人。
他今日穿着窄袖短褐,頭發全部束起,沒有用往日裡的金冠玉簪,隻用了月白色發巾。
“……我穿的不好嗎?”容珩攏緊衣領,順着衣襟一路摸到腰間,“還是說應該穿的更簡單?”
“這樣也不錯。”宋予靜遞給他一個鬥笠和一雙布制手套,“在荷葉裡不好戴帷帽,用鬥笠遮陽,還有荷梗上的毛刺不少,這個可以護手。”
容珩戴好鬥笠,疑道:“這個鬥笠好像有點奇怪。”
“特意改過樣式,加深了裡面镂空的部分。”她點了點頭頂鬥笠凸出來的部分,“之前在江南采蓮的時候,兄長非說什麼在外面不能披頭散發,讓匠師做了款新鬥笠,既能戴得穩,又不用松開發髻。”
“倒是有趣。”容珩伸手捏住鬥笠邊緣,轉了兩下,“的确很穩。”
宋予靜也戴好鬥笠:“我們上船吧。”
之前蓮蓬還沒熟的時候,她時常來問,昨天也特意吩咐别院管事準備好船,現在停靠在岸邊,船夫站在船頭,朝兩人行禮。
“姑娘,公子。”船夫說,“這一片的蓮蓬都熟了,可以直接摘下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