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傷而已。”他搖頭,“我不想打擾你登高的興緻。”
“你……”
宋予靜一時啞然,直接坐在他的身側,取下腰間的水囊跟荷包,小心地捧住他的手。
容珩一瞬間往回縮手。
“不準動。”她擡頭瞪了他一眼,“我幫你包紮,很快的,你不要亂動。”
手被她牢牢抓住,他輕聲一歎,微垂眼簾,任由她動作。
看了眼乖巧坐着的容珩,她單手擰開水囊,以清水洗幹淨他手上的灰塵,邊問:“疼嗎?”
“不疼。”
宋予靜從荷包裡抽出一張新帕子,仔細擦幹水,将他的手搭在膝蓋上,又從荷包裡翻出一個小瓷瓶和一小卷紗布。
她從瓷瓶裡倒出一枚褐色藥丸,放在掌心碾成膏狀,食指指尖挑起藥膏,放輕力度,細細地塗抹在傷口處。
“這個藥膏可能有點刺激,但藥效不錯,你稍微忍一下。”
容珩輕輕地應了聲好。
傷口被褐色藥膏覆蓋,慢慢滲進肌膚裡。
宋予靜見容珩眉心微蹙,想起自己塗這味藥時感覺到的火辣,彎腰湊近,輕輕一吹。
容珩渾身一僵,手指下意識蜷縮。
“哎!别動,先等藥膏幹了。”她急忙按住他的掌心,“很快的。”
宋予靜繼續朝傷口吹氣。
容珩将另一隻手背到身後,緊握成拳,視線不由向下,落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張開嘴,溫熱的氣息淺淺地呼落在指尖,藥膏慢慢發揮效用,滾燙的熱意蓋過本就不甚明顯的微痛。
熱意沿着手臂蔓延,後背滲出一層薄汗,他不由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聞到一絲淺淡香氣,又緩緩吐出。
宋予靜抽出一卷紗布,仔細纏繞住傷口,末了,打上一個活結。
“好了。”她細心囑托,“最近傷口一定不要碰水,寫字作畫這些事情,不着急的話,最好再等等。”
容珩點點頭,看着足足包紮得大了一圈的手指,又見她正在收拾紗布和藥膏,問:“你為什麼準備得這麼齊全?”
“習慣而已。”她收拾妥當,“以前跟着父親母親爬山時,我也被荊棘劃破過手指,所以今天來之前,我順便準備了一些藥膏,有備無患嘛。”
宋予靜望着他的手,慶幸道:“幸好我帶了藥膏。”
容珩沉默片刻,緩緩開口:“其實傷口不嚴重,已經開始止血了,你不必這麼擔心。”
“那怎麼行?”她立即反駁,“傷口雖小,那也不能忽視。”
容珩又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隻定定地望着她。
她疑惑地回望。
“你對待别人也這麼好嗎?”他頓了頓,補充道,“除了家人以外。”
“你又不是别人,我為什麼不能對你好?”宋予靜撓撓手心,擰眉注視他,“怎麼感覺自從在平遠侯府的出閣宴後,你就變得有些奇怪,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還是說鎮國公最近又斥責你了?”
說到後面,她越發緊張,抓住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翻看兩遍,沒有看到任何傷痕。
“不是煩心事。”容珩半阖眼簾,睫毛輕顫,“父親最近很少回府。”
“沒事就好。”宋予靜想了想,又問,“那時候聽說你心裡有想不通的事情,你現在想明白了嗎?不介意的話,可以說給我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容珩注視她的雙眼,語氣異常認真地回答:“已經想明白了。”
“那就好。”
宋予靜站起來,擡頭望天辨認時辰,“大概過了申時正了,我們該下山了。”
說着,她伸手去扶容珩。
“……我想我傷的是手指。”他無奈拒絕,“而不是腿腳,我還能走。”
“我是怕你起的太急了,容易站不穩。”她欲蓋彌彰地找補,“我們走吧。”
一路順利下山回到觀内,宋予靜向三清殿外的道士行禮。
“道長,五月下旬,我曾在觀裡求了平安符,當時道長說讓我一百零八日後再來取,不知現在能否取平安符?”
道士翻了翻手裡的名冊,笑道:“請随貧道進殿。”
她道了聲謝,又轉頭說:“你先在這裡等我,應該很快的。”
容珩應好,目送她走進殿内,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腳尖一轉,走向解簽處。
天色漸晚,解簽的香客少了許多,他走過去的時候,最後一名香客剛好離開。
容珩朝白發道士行了一禮。
道士還記得他,客氣詢問:“公子是否對先前的簽文有所不解?”
他搖頭,望了眼正殿門口,宋予靜還在殿内,大約沒有那麼快出來。
“有一事需要麻煩道長。”他說,“勞駕您找一下之前那枚姻緣簽,煩請交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