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璟聽聞也不搭腔,隻是眼鋒一轉,目光直繞到我身上。
見狀,我忙收了笑。
“林妹妹也在啊?真是巧呢,原來和舍妹是同學啊。”還是一貫毫不正經的語氣。
“哥,你和若卿認識啊?”知書驚訝地問。
“隻是之前碰巧見到過,我們也不太熟。”我忙圓話。
待兩人走後,我便随口一問:“知書,那是你哥的女朋友嗎?真是漂亮。“
哪知她卻是眉毛一挑,小嘴一撅,頗為不屑地說:”什麼女朋友,頂多算個女伴而已,我哥這人換女朋友可比換衣服還勤。”
我一愕,随即又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在有财又有貌的公子哥中,這不是頂稀疏平常的事嗎?
知書警惕地對我和幼甯說道:“你們兩個俏妹妹可得離我哥遠一點,他就是一隻多情的花蝴蝶。”
我們聽此都撲哧一笑,幼甯打趣道:“哪有你那麼說自家哥哥的呀?”
近日,下了學我都和知書她們呆在一塊,今日電影院,明日百貨商店,好不快活。
回了府隻顧和姐姐談論每日的趣事,每次姐姐都會笑得花枝亂顫,一旁的秋檀更是笑得前仰後扶,直捂肚子。
“姐姐,你不知道我們那英文老師,一把年紀,頭發都快掉光了。每次講課一講到激動處,那頭頂的幾縷頭發總是能從右邊歪倒至左邊,又從左邊倒回右邊。大家都隻敢死咬着嘴皮,猛掐自己的大腿,不敢笑出聲,每次隻有知書會憋不住,在課堂上哄然大笑,先生氣的呀,臉都綠了!”
我邊說邊比劃着,還不忘模仿那先生的表情,有趣極了。
正說到盡興處,一個丫頭喚了姐姐去,說是一位雲先生來了。
姐姐聞言收了嘴角的笑,可眉梢的笑意卻是分毫未減,點點紅暈染上臉頰,她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就随那丫頭出去了。
我湊到秋檀面前,一臉壞笑地問:“這位雲先生可是姐姐的心上人呀?”
秋檀卻忙繞開我,險些讓我撲了個空。
“秋檀不知,您還是自己問二小姐吧。”說着就溜了出去,一個着急,還差點摔在門邊。
見狀我隻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每日上課都是頂無趣的事,特别是這國文課。
上課的是位老先生,總愛闆着臉,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一開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古文。每次我都聽得一知半解,甚是無趣。
這不,老先生又來了。
一貫的藍色長袍搭配黑色馬褂,頭戴一頂尖頂瓜皮帽,足登一雙梁布鞋,那腦袋就差條黃毛小辮了。眼鏡背後的一雙鼠眼總是機警地盯着每個人,恨不能把每個人都緊緊抓牢了。
忽然,他走到一名女同學身旁,一把抽出了她壓在手下的稿紙。
是一首白話詩。
“用白話文寫作簡直就是俗不可耐,你們學洋人寫詩?那就是數典忘祖,崇洋媚外,是愚不可及的白癡行徑。什麼《新青年》,我看就是欺人之談!”
女同學面色一紅,低着頭不說話。
而老先生講得可謂是吐沫橫飛,耳紅面赤。我在台下聽得也是忿然作色,怒氣填胸,激動之下,赫然起身和老先生對峙。
“我不同意先生的看法!”
衆人怔住,紛紛擡眼看我。
“我們倡導新文化運動并不是就代表否定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中華泱泱五千年,文化底蘊深厚。史書典籍也好,文學工藝也罷,無一不是我們國人引以為傲的文化瑰寶,自然是丢不得。康有為先生也曾經強調過:‘而于吾國數千年之政治教化風俗之美,竭吾聖哲無量之心肝精英,而皆喪棄之,所謂學步于邯鄲者,未得其國能,先失去故步也。’”
“可這大清皇帝卻一味奉行閉關鎖國,推行愚民政策,對民衆灌輸孔教三綱。說好聽了是抵禦外敵,維護國土,追求穩定,說難聽了就是皇帝貪戀皇權,一人獨大,又豈能容外人分走一杯羹?盲目自大,其實早已日薄西山,江河日下!”
“後果如何?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知曉,列強用炮火和鴉片強行打開了中國的大門,清朝被迫開設各地的通商口岸,簽訂諸條喪權辱國的條約。最可笑的是我們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盤,卻還要處處看洋人的臉色行事!”
“東亞雄師該覺醒了!要是我們再死守着這幾千年來的封建制度,一味抵觸革新,唾棄新文化,中國就不可能追上世界的潮流,隻有挨打的份兒。保守複古,妄想□□簡直就是荒謬!如果還想暢遊在封建舊思想舊文化的汪洋大海裡,注定隻會被淹沒在曆史的潮流之中!”
先生聽此狂言,臉漲得愈加通紅,眼裡盡是無法遏制的怒火。
他猛然将書摔在地上,雙肩顫抖,指着我厲聲吼道:“孺子不可教也!你給我出去!”
我不以為然,仍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在衆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坦然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