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對啊,那晚我也還沒聊盡興呢,改日我們四個一定得再好好聚聚。”知書也貼心幫忙解圍。
我和兩人道别,答應了蘇小姐。
臨走時知書還念念不忘,又言:“若卿,你可别想逃我們這頓飯,我一定會吃回來的!”
我哭笑不得地朝她們揮揮手道:“知道了,說到做到!”
含笑送走兩人後,我和蘇顧菀并肩緩緩走着。
她淡淡笑道:“你們的感情真好。”
我側眼望去,隻瞧見一隻微微搖晃的珍珠耳環,很是配她。
“是我運氣好,能碰到如此投緣之人。”我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裡,“蘇小姐沒有等很久吧?今日我出來得晚了些。”
她低頭笑笑:“三小姐叫我顧菀便好。”
“诶!你也一樣,叫我若卿就好。”我也忙糾正道,說完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我一直想好好謝謝你,隻是不方便到貴府見你,隻好尋了你的學校。”
“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相信即使不是我,也會有人伸出援手的。”
說到“别人”二字時腦子裡迅速閃過了沈城軒的身影。
她嫣然一笑:“他很在意你。”
蘇顧莞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為她增添了幾分獨特的韻味。不過,與她對視了幾秒後,我便心虛地轉了頭。
“你誤會了,我們其實不熟的,頂多隻能是朋友的關系。”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能做到及時看清一切,的确不易。”
“不說我了,我請你喝咖啡怎麼樣?”
顧菀聞言淺笑點頭。
不遠處是一家酒店,雖不及現今豪華的禮查飯店,可排場卻很大,門口随時可見招待顧客的白人侍應生。
隻是,還未走近便聞見一股濃郁的女式香水味傳來,刺鼻的香味直往鼻腔裡鑽。我屏住呼吸,微微蹙眉,隻想快快走過。
這時,一個男子摟着一名濃妝豔抹的女郎從酒店走了出來,兩人有說有笑,女郎還不時害羞地用手帕掩嘴而笑。不知男子說了什麼,惹得女子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走得急,卻還是和他們撞上了。
“原來是若卿,怎麼?見了未來姐夫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我冷哼一聲:“杜知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還想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還真是不要臉。”
杜家以做出口貿易為主,手上掌握了好幾條重要的航線,如今,上海大多數商人都得與其打交道,林家也不例外。
杜知遠是杜家獨子,隻是這杜少爺不學無術,整日遊手好閑,最大的愛好便是找女人,整日尋花問柳,仗着自己略微出色的相貌到處招蜂引蝶。
這杜家偌大的家業總有一天非毀在他手裡不可。
可不知為何,他一直對姐姐死纏爛打,可姐姐哪裡瞧得上他,從來隻冷眼相待。
杜知遠将搭在女郎肩上的手放了下來,擺擺手讓她先離開。女人撒嬌似地扯着他的衣袖,他有些不耐煩,随手拿出幾張鈔票塞給了女人後,女人這才滿意地離開。
我冷眼瞧着兩人,沒了耐心。
“要是要臉的話還怎麼娶你姐姐?”他一臉哂笑,真是無恥之徒。
我走上前,一字一句道:“别招惹我姐姐,你不配。”
杜知遠不曾生氣,好似對我的話頗不在意。
一時間隻見他轉眸探究起了我身旁的顧菀,見狀,我急忙擋在顧菀面前。
“犬食矢,天性也,你還真是本性難移。”我說得緩慢,卻擲地有聲。
杜知遠依舊不見惱,輕笑一聲便離去了,我不禁很是意外。
在咖啡廳坐下後,心情才平靜了些。
顧莞輕笑:“沒想到若卿小姐是一個性情中人。”
本以為旁人會覺得我粗鄙,沒想到她的口吻卻帶了一絲欣賞之意。
“是我口無遮攔了些。”我垂首捋了捋有些淩亂的頭發,一時有些羞澀。
她聞言,不禁掩嘴而笑。
良久,我想起那晚的事,低聲問道:“很辛苦吧?一個人。”
在這樣的年代,一個女人自食其力定是不易的,其中的風險又豈是我一個現代人能知曉的?
她低頭笑笑,避而不答。
“你的大提琴拉得真好,一襲白裙,坐在那簡直就像個天使!”我并不想勾起她不好的回憶,便陡然轉了話題。
“我也就隻會這個罷了,小時候家裡窮,有很多弟弟妹妹要照顧,爹娘實在負擔不起,便将我送給了别人,後來在太太的教導下我才學會了大提琴。”她的指尖撥弄着咖啡杯的邊緣,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知曉她的話并未說完,卻沒再多問。
“習慣了。”她淡淡說了一句,回應着我方才的話。
她說得很是輕松,我卻難免有些難過。
分别時,我匆匆找來一隻筆寫下林府的号碼。
“以後要是有事,撥這個号碼就行,我随時都在。”
她含笑接過,恍惚間,我瞧見她指端處厚厚的繭痕。
我收回思緒與她道别:“回見,顧菀。”
“回見,若卿。”她溫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