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還在繼續，不知春節的喜悅能否沖淡幾分憂憤。

臨近春節，府裡上上下下好不熱鬧，所有家仆都忙得團團轉。先是購置年貨，又是裁春聯、貼春聯、準備食材，再是府中大清掃，所有人都忙得不亦樂乎。

此時府外更是炮竹鑼鼓聲不斷，一片熱鬧喜慶之景，仿佛風波已經過去。

隻是林常亓命人收起了近日家中的所有報紙，連最新的報紙也送不到我們手裡。我反而清閑了起來，隻能和姐姐一塊練練字。

我瞧着秋檀忙進忙出，眼睛也一直跟着她晃，字練了一半便覺索然無味。

趁着秋檀停留之際，我忙抓住她:“我好無聊啊，要不秋檀你陪我玩一會兒吧？”

“三小姐，今兒可是除殘日，您就放過秋檀吧，府中上下都不敢懈怠的。”秋檀皺眉向我嘟囔道。

“除殘日？我可以幫你呀！”

其實我并不太懂當地過年的習俗，自己也是雲裡霧裡的。

“今天是廿五，諸佛下降的日子，到了這一天人們不僅會掃屋塵，還會清理家中雜物，以求一個新面貌，也叫作除殘。”一直默聲練字的姐姐這會終于說了話，“讓秋檀去吧，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待在這，不給她添亂。”

秋檀像是遇到救星一般，連連點頭後就逃走了。我隻好癟嘴作罷，不過，總算有人陪我說話解悶了。

我湊上前，好奇地問:“姐姐，你也信奉這些嗎？”

姐姐一氣呵成寫完最後一字，而後撩住右手處的衣袖，緩緩放下毛筆：“信不信的倒也不重要，不過是圖個吉利罷了。”

正說着，就見一個丫頭傳話說夫人讓我們現在過去前堂挑選衣料。

“不是才挑過嗎？怎麼又來？”我嘀咕了幾句，其實是不想與周氏碰面，我從來都是能躲則躲，不願給自己添堵。

“方才不是還嫌悶嗎？這會正好去解解悶。”姐姐上前挽住我，絲毫不給我抱怨的機會。

沒一會兒，除了林老爺與李氏，所有人都到了。

大嫂孟芝已懷有三月的身孕，隻是此時并不顯懷。但周氏很是重視這個孩子，時刻都在叮囑下人好生照料大少奶奶的飲食起居，不可有一絲失誤。

什麼香火，什麼血脈，我都不是很在乎，隻是覺得在這個偌大的府邸都夠親眼見證一個小生命的降臨實在是一件神奇又十分喜悅的事。

“芝兒，最近身體可有不适之處？”周氏一邊挑選着布料，一邊頗為關切地問道。

“母親，一切都好，并無任何不适。”大嫂站在周氏身旁，答得恭恭敬敬。

“嗯，要是想吃什麼，盡管吩咐他們。”

周氏的手指頓在一匹蘇芳色的綢緞旁，她側身對大哥道:“時錦，若是不忙的話，平日裡多抽些時間陪陪芝兒。凡事多順着她一點，芝兒還是頭胎，難免會有頗多不适之處。”

一直緊站在大嫂身旁的大哥此時聞言忙應下母親，周氏滿意地低聲應了一聲。

其餘旁人隻一直定定站在原地，并無言語，言行舉止皆中規中矩。

有周氏在的地方，總覺得連空氣都要寒冷幾分，不過看到之骐并無異樣，心下也安定了許多。

周氏的手一下一下順着匹匹絲綢劃過，右手無名指上的一枚翡翠戒指顯得碩大且光澤無限，伴随着主人的指節緩慢地來回劃動。

最後她的手停留在鴉青和紫棠兩匹軟緞處:“行了，就這兩匹吧，我瞧着那麼多花樣，倒是更适合你們這些個年輕人。”

“母親這是哪裡的話？我們到了您的年紀倒不見得還有您這份風姿。”大嫂柔聲回道，卻并無讨好之姿，在場的人唯獨她與周氏的交談會多一些。

我收回漫無目的的目光，瞟了幾眼周氏。

确實，雖已快到半百之際，卻依舊風韻猶存，實為半老徐娘，尤其那一雙眼，尚可見年輕時的妩媚之姿。

我低頭不禁一笑，發覺自己竟隻記得周氏冷漠高傲的面容，倒不曾想，她也曾是美人一個。

看來，第一印象真是很重要。

周氏聞言也難得一笑，挑選完後擺擺手，帶着兩個丫頭離開了。

見她走後，我長舒一口氣，再偏頭一看，發現姐姐無奈地笑嗔了我一眼，我也咧嘴對她一笑。

“玕懷大哥怎麼不随我們一起挑選呢？”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姐姐并不作聲，倒是大哥開了口：“玕懷這幾日忙着追債呢，多虧了你大嫂，我才能忙裡偷閑。不然，現在我也在追債的路上呢。”說着他便笑看了大嫂一眼。

“原來如此。”我小聲嘀咕了一句，又偷偷去看姐姐若無其事的表情。

正要開始細看挑選料子時，便聽見一聲清朗的問候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