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八年五月四日,北京爆發學生群衆反帝愛國運動,五四運動就此拉開帷幕,一場具有偉大曆史轉折意義的徹底反帝反封建愛國運動正在發生。
此刻,眼前上演的不再是一場曆史舞台劇,而我也從曆史的旁觀者陡然成為一名曆史的親曆者。
其中滋味,深不可觸,複雜難述。
我立在院中,望着開得火熱的一樹石榴花,一朵更比一朵鮮紅。
不知不覺,在濃濃綠葉中燃起了一場奪目不息的大火。
“若卿?怎麼又在發呆?”
姐姐從裡屋走出,微風輕輕吹過,随意盤起的發髻飄散下幾縷青絲。
她攏了攏身上的白色針織衫,不動聲色地将淩亂的發絲撩向耳後。細細一看,竟是人比花嬌。
“姐姐,你看這花多紅啊,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氣勢磅礴,聲勢浩大。”我目不轉睛,目光停留于眼前之景,不禁喃喃低語。
如今的北京政府在刻意壓制消息的傳播,對關于遊行示威的新聞嚴加審查,連接各地的電報電線也都被切斷。
想來有關今日“五四”事件的消息最早也得明日才能從天津轉播至上海。所以除北京外的中國民衆并不全然知曉此刻正在發生的震驚中外的“五□□雷”運動。
“若卿,我知曉你在想什麼,可現在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如今社會動亂,萬萬不可忽視自己的安危。”
“我知道了,姐姐。”我牽動嘴角,試圖擠出一個笑容。
姐姐見我如此,心中仍有不安存留,卻隻能無奈低歎,沒一會兒就進了屋。
我也無心停留,轉身想要離開,卻隐隐約約看見大哥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随着距離的拉近,方才發覺他面色沉重得緊。
“大哥,何事如此沉重?”
他停下腳步道:“三妹,無事發生,别擔心。”
大哥展平緊蹙的雙眉,對我暢然一笑,拍拍我的臂膀想要從我面前徑直離去。
我急忙轉身追問:“是之骐出事了麼?”
他低歎一聲,似在猶豫,卻也愈發證實了我的預想。
“他也是我的弟弟,還望大哥能夠告訴我。”
“三妹放心,他沒事。”
“那大哥又是如何知曉他無事的?”
自從之骐北上讀軍校,就隻有過一封來信,距離現在已有月餘。
“哥,你就告訴我吧。”我再次請求道。
他再次無奈低歎:“其實爹早在兩個月前就暗中安排人時時跟蹤傳送之骐在保定的訊息,一舉一動都未曾逃過爹的眼睛。隻是我剛才得知消息,說之骐跟丢了。”
話落,他的雙眉重新蹙起。
“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心微微一顫,可細細一想,又覺之骐如此做并非沒有理由,隻是心中仍不免擔憂。
見我面露憂愁,大哥安慰道:“三妹别擔心,之骐不是莽撞之人。一有消息,我定當會告知你。”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幾日的時間過得很慢。我日日盯着報紙,心總是忽上忽下的。
此時孫先生身在上海,他對北京政府的抗議也帶起了各省對于該震驚國内外事件的一片聲讨。
不論各界是出于何目的,不過總歸達成一緻,皆一同公開表達對學生們的支持。
況且近幾日,林常亓格外關心家中人的一舉一動。
連我的出行都隻能由專門的司機接送,幾乎是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可謂是沒有一點自由,我也隻能千方百計想辦法偷偷出門與同學們會面。
不過自從北京五四學生運動消息的傳來,林常亓也變得格外忙碌,而不少學校也因此停了課,學生罷課活動此起彼伏。
他雖明确告誡過我,不要擅自參與學生運動,可我卻是過耳不過心。
我知曉最近上海商業公團在召開各大會議,以表示對學生的支持,以及對被捕學生的同情。
作為商界要人的林常亓絕無缺席的道理,而我也愈加肆無忌憚起來。
“小姐,您快看誰來了?”正思索時,隻聽秋檀興沖沖地朝我喊道。
我轉頭一看,竟是幼甯,她微微笑着,輕輕喚了一聲“若卿”。
她今日着裝極為簡單,一身雪白紗裙,臉上隻畫着淡淡的妝,一張鵝蛋臉愈發顯得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