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林家收到山本家的請柬,正月初八,在禮查飯店舉辦宴會,宴請四方賓客。
據說軍商政各界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出席,畢竟山本圭代表的不僅是日本資方,更是日本政府。
“汪汪!”
我追趕着不停奔跑的天意,氣喘籲籲地進了姐姐的屋子,将請帖放在桌上後,連忙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水,幾杯茶水下肚後才漸漸舒緩過來。
“慢點。”姐姐抽出手帕替我擦拭額頭。
“謝謝姐姐。”我接過手帕,随意抹了抹了唇角,“姐姐,這是山本家送來的請帖。”
她拿起請帖瞧了瞧,又兀自放下,沒有多言。縱使不願出席這樣的場合,可姐姐也不得不去,反倒是我,樂得清閑自在。
“對了,這是唐暄小姐送來的。”姐姐轉身坐下,向我示意桌上的禮盒。
“她人已經走了麼?”
“說有急事便先走了。”
我拎起禮盒仔細瞧着,輕手解開綢帶後發覺是一盒糕點,開心道:“姐姐,是京八件!老北京饽饽!”
聞言,姐姐放下手裡的茶,微微湊近瞧了一眼,笑道:“倒是正宗的京八件,想來是唐暄小姐特意從北京帶來的。”
老北京的京八件總共有三類,分别是酥皮大八件、奶皮小八件、酒皮細八件,主要的區别就在于皮與餡的不同。
隻是如今現代社會已經很難再品嘗到正宗的京八件了,多是經過研發和調整後的結果。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紅油紙,将一塊風雲酥遞給姐姐,滿眼期待地問道:“怎麼樣?”
姐姐品嘗後連連點頭:“味道很不錯,甜而不膩,酥脆可口,果然名不虛傳。”
随姐姐嘗了一塊後,我立馬找來食盒,仔細打包好,想要送給兄長們和之骐。
出門不久便撞見玕懷大哥與越澤兩人,我停下腳步,将糕點分别送給他們,對越澤道:“替我向嘉卉和伩澤道聲好。”
兩人茫茫然接過,還未來得及說話,我便轉身向前跑去,邊跑邊背對兩人揮手道:“新春快樂!”
我捧着最後一盒糕點,來回徘徊,躊躇不已。幾經思慮後,秋檀跟随我來到後院,踏着沉重的步子進了李氏的屋子。
“三小姐,還是和二小姐一起吧......”秋檀小聲勸道。
我淡淡一笑,用眼眸向她傳達着安慰之意。
李氏坐在榻上,手裡翻動着一件孩童衣物,眼神溫柔至極。今日的她,神智似乎清醒了許多。
我頓了頓腳下的步子,還是徑直來到她的跟前。
她回神,眼睛盯着我的鞋子瞧,漸漸地,笑容凝固在臉上,緩緩擡首來望我的臉。
“娘,這是......”
我手中的糕點還未遞到她手上便被她一擡手掀翻了,秋檀急忙想要蹲下身收拾,我拉住她的手,沒有讓她上前。
望着灑落一地的點心,心裡說不上是怒氣還是委屈。
“你來幹嘛?我不想看見你。”她語氣冰冷,轉了身子不看我。
我僵着身子站在一旁,握緊裙邊,默默蹲下身拾起一塊塊掉落的點心。
我低頭一點點将點心裝好,說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氣,可弟弟的死并不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起身将食盒放在桌案上,看着李氏再道:“你覺得是我克死了弟弟,導緻你與爹之間的關系愈發疏遠,這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承擔你的怒氣。”
“可你生了我,卻不願意盡養育之責,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否真的公平?既然這樣你為何還要生下我?如果我是男孩你是否就會忘記弟弟死去的苦痛?”
“很不幸,你生下的是一個你認為不值錢的女兒,可即使沒有我,弟弟的死也會照常發生,誰也改變不了。而為何一人之死卻要無辜的人受牽連?這不公平。”
李氏攥緊衣擺,猛然起身,紅着眼打了我一巴掌。她身子虛弱,那一巴掌俨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秋檀連忙扶住我:“三小姐!”
我緩緩抽出自己的手,低聲安慰她道:“我沒事。”
李氏氣到聲音顫抖:“我是後悔!後悔為什麼沒在你生下來的時候親手将你掐死,好讓你去陰間給你弟弟賠罪!”
她顫着步子跌坐回榻上,胸脯上下劇烈地浮動着。
我忍住臉上火辣的痛感,冷聲道:“我不會感激你生下我,更不會為弟弟的死感到愧疚,我沒有欠任何人。”
我轉身離去,可身後的李氏卻将眼前的東西全部推翻,朝我吼道:“你給我滾!滾出去!”
好巧不巧,出了院子便再次瞧見越澤的身影。見是他,我急忙調轉步子往身後走去。
“若卿。”還是被他喚住。
我緩緩轉身,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越澤。”
他瞧見我臉上的指印,快步走上前,皺了眉問道:“發生了什麼?為何臉紅腫得厲害?”
“我沒事,隻是小傷。”我偏過頭,避開他焦急的目光。
“是二夫人,她不僅将三小姐送來的點心打翻在地,還動手打了三小姐。”一旁的秋檀連忙解釋道。
我責備地瞧了秋檀一眼,對越澤說:“我皮糙肉厚的,也不覺得疼,不用擔心。我還有事,先走了。”
轉身之際,越澤握住我的手腕:“不行,我帶你上藥。”
“嘶——”我忍不住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