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挑燈夜讀了,在哄睡完女兒之後莫岚悄悄從床上爬起,借着月光看着莫語安心的睡顔心裡軟成一團。
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确保不會漏風才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第二天,莫語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在鏡子前編着麻花辮,神采奕奕的媽媽。
“媽媽去二中考試啦。”莫岚吧唧在女兒嫩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又一遍叮囑着,“早飯在桌上擺着,小語要先洗漱然後吃飯,無聊了可以去找柳意州玩,他是你的老師哦。”
莫語緩緩睜大眼睛慢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臉,還沒來得及害羞,視野裡媽媽已經走遠了,發尾的的紅繩一晃一晃的。
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讓她找柳意州,老師這種稱謂在她看來就是人形廣播,她不想找廣播玩。
上午十點,左等右等沒有等到莫語的柳意州茫然地站在坐在診療室裡,莫岚去考試沒有把莫語送來,莫語就不來了?
之前不是很順利的一個人走來了嗎?
無數的疑問盤旋在他的腦海,一想到莫語是孤獨症他就淡定了。
淡定什麼!孤獨症不妨礙莫語來學習,對方就是單純的對學習不感興趣!向他學習也隻是為了教莫岚,現在莫岚掌握了大部分基礎知識後,他就被放棄了。
往日習慣了有一大一小陪在身邊的柳意州看着莫名冷清的診療室歎了口氣,他不得不開始思考如果她們母女真正離開了這個小山村,他還會在這裡呆下去嗎?
得出的結論讓他意外,他不願意。
每家每戶必須下鄉,作為家裡幼子下鄉本輪不到他,可姐姐體弱,大哥要專注政途,剛回國的他不能成為家裡的靶子就被送來了這裡,能夠反鄉回城之後家裡寄來了一封又一封的家書催他回去。
可他有些過不去内心的坎兒,下鄉做知青雖然是家裡的決定,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他隻是有一點點委屈。
“柳知青,有病患。”
小護士的聲音喚醒了柳意州的思緒,他擡頭看到了帶着銀镯的老太太,對方一臉富态看着很是和藹。
柳意州掏出病曆本,指間夾着鉛筆開始問診,“姓名、年齡、哪裡不舒服?”
“張桂鳳,50,我懷疑我染上了不幹淨的東西。”張桂鳳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說着,“自從被不幹淨的東西上身之後老是吃不好睡不香,晚上還做噩夢。”
填着病曆本的柳意州沉默一瞬,上下打量了張桂鳳一眼衡量對方老年癡呆的可能,“你知道我這裡是看病地方嗎?”
“沒胃口可能是更年期,失眠也是常見的症狀,不要多想給自己太大壓力。”
“柳知青我說的是真的!”張桂鳳眉頭皺得死緊,聲音也高亢尖利起來,“那女人!那女人就在我床邊看着我!!”
捧着搪瓷杯的小護士悄悄從門後探出個腦袋,柳意州揮手,小護士馬上把頭縮了回去順手關了個門。
正午的陽光從窗外照到桌子上,柳意州揉了揉刺痛的耳膜,他不管說什麼對方咬死了是不幹淨的東西,完全辦法溝通。
他放下筆無奈了,“既然你堅持是邪祟,為什麼來找醫生?”
“這不是便宜嗎?問診是免費的,去找神婆還得先拿二兩豬肉。”
柳意州徹底被氣笑了,就是因為見多了這種事,他才想着多了解些風水道術方面的知識反駁也能找到依據,“按照心理學來說,半夜見鬼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還是說,你想要我說這世界沒有鬼來安你的心?”
張桂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猛得從椅子上坐起來,單手叉腰做出罵街的姿勢,各種污言穢語從一老太太嘴裡罵出來,柳意州面不改色把寫好一半的病曆本塗黑扔到垃圾桶裡。
診療室的門又一次打開,門外除了小護士還有探頭探腦的嬸子漢子。
看着柳知青這斯斯文文的醫生被罵得狗血淋頭他們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幾個嬸娘推攘着張桂鳳就往門外走,一時之間房裡的人散了個幹淨。
柳意州翻出抽屜裡的書信摩挲着封皮良久,找出一張白紙開始給村書記寫辭職信,決定要回城走的流程也要不出錯才行。
中午,考完的莫岚直接來到了衛生所,小護士坐在前台小聲地說了關于她娘的八卦,桌子上是慢慢一搪瓷碗的菜上面放着玉米餅子,“柳醫生好像不知道那是你娘,回了幾句被罵的特别狠,到現在都沒吃飯。”
莫岚知道對方在幫柳意州解釋,是他不認識她娘才回了幾句嘴,不是故意的,怕她因為她娘和柳意州生分。
她和張桂鳳斷絕關系的事基本沒人知道,這樣想無可厚非。
“我知道柳意州受委屈了。”莫岚擔憂地望向閉着門的診療室,之前診療室的門可是一直打開的。
小護士瞪大眼睛意識到這是莫岚叫了柳醫生名字,她嘴角帶着笑看着莫岚走向診療室敲了敲門,被柳醫生迎進去。
門内,莫岚靠着門看着面前沉默不語的柳意州怎麼看,怎麼可憐。
而垂着頭的柳意州正在思考用怎樣的方式說出莫語厭學的事,更能讓莫岚接受。
“要不要來我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