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口的腳步聲遠了,房門内的賈神婆才放開孫女的嘴。
頭上紮着兩朝天辮的孩子茫然地問,“奶奶是神婆?”
“傻孩子這是騙人的。”賈神婆慈愛地笑着,臉上的黑斑看起來更加可怖,“專門騙那些做了壞事求心安的人。”
月色灑在大地沉默無聲。
張桂鳳回了家,兒子那屋已經歇下了。
她小心避開打着呼噜的莫老漢躺到炕上,也許是喝了靈符水的緣故,她這一覺睡到天明。
第二天一睜眼就往村口跑,她已經打聽清楚了,莫岚那蠢丫頭竟然真的好運考上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就是在這幾天到。
隻要她盯緊了這山溝溝裡唯一的郵遞員老徐她就能在錄取通知書送到學校前截胡。
太陽剛過樹梢,在村口和大媽唠嗑的張桂鳳就等到了騎着二八杠,一身軍綠的老徐。
二八杠的前面後面都固定着帆布袋,裡面裝滿了信,外地打工的人的書信、各個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都是老徐送到家門口、學校。
偶爾他還會給不認識字的老人讀信,或者聽老人說話寫信再郵寄給遠在五湖四海的兒女。
所以老徐二八杠上叮鈴鈴的鈴一響就有不少人出來。
“老徐,有沒有二丫的信啊。”
“老徐,王大爺快不行了,你得給他兒子寫封信讓他回來見最後一面。”
“老徐……”
老徐被圍到人群中心離得遠了臉他頭上的帽子也看不到。
張桂鳳費力擠進人群氣喘籲籲直接拉着車頭不松手,“老徐,有沒有我家莫岚的錄取通知書!”
老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身旁的帆布袋,十裡八鄉的錄取通知書都是他送他也知道車裡村是有一份,但是不是莫岚他就不知道了。
“嬸子,你聽我說,錄取通知書是要送到學校的,最後是不是你孩子我也不知道。”老徐見慣了家長為孩子錄取通知書激動的樣子,現在隻是抓着他不讓他走而已。
“你不能直接給我看?如果寫的是莫岚的名字你直接給我就行。”張桂鳳說着就往二八杠上面的帆布袋裡瞧,然後直接被對方擋住了。
還跟防賊一樣防着她,這跟她的預想完全不一樣。
“嬸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老徐趕緊把帆布袋子上的拉鍊拉好,他體諒家長的良苦用心認真解釋着,“我這是要交給學校的,你要着急可以和我一起去學校讓老師校長當面拆。”
“都說了,我是莫岚她娘,我還能害她不成?”張桂鳳不屈不撓地拽着帆布袋,甚至想直接上手掏,她怎麼可能跟着去學校,錄取通知書到了學校那不相當于到了莫岚手上嗎!
“我都說了,錄取通知書上面的人名我不知道是誰!也絕不可能把錄取通知書給你!”老徐也被對方的胡攪蠻纏鬧得火氣起來了。
“我說嬸子,你也别為難老徐,老徐忙着呢。”
“就是,說不定錄取通知書上寫的是大江的名字讓你拿了多不好。”
在媳婦婆子的勸說下張桂鳳狠狠啐了口唾沫看着老徐騎着二八杠越走越遠。
她捂着胸口隻覺得心裡嘔得慌。
沒事,她可以繼續和莫岚修複關系讓那蠢丫頭親手把錄取通知書送到她手上。
把腳踏闆都快踩冒火的老徐看到身後沒人跟來才松了口氣,他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身側的帆布袋子,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
不就是個錄取通知書嗎?
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這可是高考恢複之後車裡村的第一份錄取通知書,意義重大。
那更不能在他這裡出岔子了。
老徐輕車熟路地走在路上,他送信送了十多年車裡村的屋子他都走遍了,隻要把二丫的信送給拐角處的茅草房就能去給學校送了。
他下了自行車,沒有敲門而是直接進了屋子,他知道這家的情況,兒子在地裡幹活,屋裡隻有個下不了床的老漢,将二丫的信給老漢讀過之後又給老漢倒了杯水他才離開。
誰曾想他那寶貝自行車旁蹲了個六七歲的孩子。
這小孩白白嫩嫩的穿的衣服也幹淨,完全不像那些滿村子亂跑的泥猴子。
然後小孩擡頭說話了,“你晚了二十分鐘。”
老徐更摸不着頭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