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陸濯有什麼急事,電話還沒挂,姜喜星就穿着睡衣匆匆跑下樓。
夜晚,秋日的冷風吹過,她忍不住縮縮脖子。
跑到陸濯面前,姜喜星停住腳步,微微喘氣,“怎麼了,濯濯?是有什麼事嗎?”
陸濯神色不虞,他脫下身上的沖鋒衣外套,動作煩躁地披在姜喜星身上,“穿這麼少,你是想把自己凍死嗎?”
“啊?”
姜喜星眨眨眼,一臉困惑。
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感覺……陸濯很生氣??
“濯濯,現在的天氣不會把我凍死,最多……把我凍感冒。”姜喜星看着陸濯,觀察他的表情,關心地問,“你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陸濯差點被氣笑,他神情淡漠,緊抿着薄唇,沒好氣道,“除了你,還有誰能惹我生氣。”
“我怎麼了?”姜喜星不解,她大腦飛轉,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哪裡讓陸濯不高興、生氣了。
“為什麼又說謊騙我?”
陸濯深吸一口氣,他神情既委屈又難過,還夾雜着無奈,他注視着面前的人,說,“姜喜星,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有什麼事情,你難道不能直接告訴我嗎?”
姜喜星表情微變,果斷回答:“不能。”
倏然,陸濯愣住,難以置信的表情僵在他五官分明的臉上,他眼神受傷地看着姜喜星,“喜喜,是我多管閑事了,是嗎?”
心髒被狠狠刺了一下,姜喜星慌亂搖頭,“不是!不是的,濯濯,我從來沒有感覺你多管閑事過!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話卡在嘴裡半響,姜喜星最後說了一句,“對不起。”
盡管在氣頭上,陸濯還是緩着幾乎要沖出身體的負面情緒,對姜喜星說,“你沒有做錯的事情,不要随便說對不起。”
“哦。”姜喜星低下/頭,奪眶而出的眼淚砸在地上。
怎麼回事?
她居然又哭了……
可是,她明明沒想哭的。
夜色濃重幽深,陸濯并未第一時間發現姜喜星哭了,他伸手,去擡她垂下去的腦袋,“很晚了,有什麼事情,我們——”
話音戛然而止。
摸到的溫熱水迹,讓陸濯動作僵滞,連同呼吸都停住了。
瞬間,他感覺周圍的溫度驟降,自己渾身冰冷,血液仿佛被凍住了一般。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濯心慌得厲害,惶恐迅速席卷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
姜喜星在他面前,一天哭了兩次。
讓自己冷靜下來,陸濯故意忽略姜喜星臉上的淚水,手指卡着她的下巴,聲音裡沒有什麼情緒地問,“姜喜星,你哭什麼?”
幾乎是逼問的語氣。
姜喜星委屈地撇撇嘴,眼淚流得更兇了。
刻意的僞裝頃刻瓦解。
陸濯雙手慌亂無措地去擦姜喜星臉上的眼淚,然後,動作小心地把她抱進懷裡,“對不起,喜喜,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你别哭了……”
抱住陸濯的腰,姜喜星哽咽地說,“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想哭的……”
生怕姜喜星哭得更厲害,陸濯也不敢再問什麼了,他輕輕拍着她的背,後悔愧疚道,“是我的錯,對不起。”
流出的淚水悉數落在陸濯衣服上,印出一片潮濕的痕迹。
發洩過後,姜喜星情緒稍微穩定了點,大腦也清明了些許,但……随之,脫口而出的話,卻又很混沌、沖動、完全不顧後果。
她感覺自己可能瘋了。
“是我自己的問題。”姜喜星語無倫次地說,“濯濯,我、我一想到……我可能喜歡上你了,我就覺得很害怕,很難過。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所以,我、我就想冷靜冷靜,也許……我們一段時間不見面,我冷靜冷靜,就能恢複正常了。可是……”
姜喜星聲音低了下來,她壓抑着哭腔,“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的情緒變得很奇怪,為什麼你随便說一句話,我都會哭……”
一連幾個“我”的句式,令陸濯感覺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聽,緊接着有些耳鳴。
姜喜星的聲音響在他耳邊,卻隻停留在了“我可能喜歡上你了”……後面的内容他聽見了,又好像沒有聽見。
像做夢一樣。
一切都變得很不真切,蒙了一層霧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陸濯聽見自己沙啞、顫抖,不确定的聲音,“你……說什麼?”
擡起頭,姜喜星推開陸濯,她疑惑地望着對方,“……我剛剛聲音太小了嗎?”
“不小,”陸濯有些急切:“你再說一遍。”
“你都聽見了,我為什麼要再說一遍?”姜喜星伸手去摸陸濯沖鋒衣的口袋,果然,裡面有一包紙,她掏出來,揭開包裝拿出一張。
橙葉香氣的面巾紙蓋在鼻子上,姜喜星嘟囔,“而且,我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肯定沒有辦法重複得一模一樣。”
陸濯握住姜喜星的手腕,他眼睛明亮,目光灼灼,“最重要的那句。”
回想幾秒,姜喜星微微側頭,“我們一段時間不見面,我冷靜冷靜……”
“不是這句。”打斷姜喜星,陸濯向前邁了一小步,兩人之間本就微小的距離立即縮短到近無。
喉結滾動,他直接問:“姜喜星,你是不是喜歡我?”
呼吸驟然交錯。
在察覺到對方的存在之後,猛然頓住。
姜喜星捂住胸口,裡面的心髒在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比密集的鼓點還失控。
她喃喃回答:“好像……是的。”
啪嗒聲在不遠處接連響起。
很快,寝室樓的燈光全部熄滅,校園陷入黑暗。
幾聲嘈雜的喧嚣、抱怨後,四周開始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