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在《冰河洗劍錄》裡寫,中年情懷濃如酒,少年情懷總是詩。
俞夢相信詩能感動大多數人,它是最平易近人的文學形式。
“我們可以用詩詞雅集的形式,”俞夢道,“社員先寫好詩的上半句,放到紙箱裡。活動現場讓大家盲寫下半句,寫完了再到紙箱裡抽,看看能不能拼出好的詩,這樣就可以超越理解的效果了。”
俞夢頓了一刻,仿佛想起些什麼,自言道:“要是沒有人來怎麼辦?可以先找托,讓托把氛圍帶起來。文學社往年的場地都比較偏,嗯,看看能不能申請到文瀾小築那邊……”
自言間,她已經把一些細節都想好了。她沉默了一會兒,看看沈岐黃,道:“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沒有,就算有,船到橋頭也自然直。”
“嘶……”
沈岐黃大方道,俞夢又想翻給他一個白眼,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跟沈岐黃合作,後面亂七八糟的事情會很多。
“放心,我們倆都合作夥伴了,不會讓你吃虧的。”沈岐黃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你看,我是不是懂你的想法?”
“……嗯。”俞夢愣了一下。
“那你有什麼可擔心的?”他這樣問。
其實俞夢的那一聲猶豫,并沒有嫌棄沈岐黃這麼簡單。沈岐黃問出“你有什麼可擔心”的那一刻,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可能——自己先前的那種感覺,并不是被人看破的恥辱感,而是想法難得能有人對上的害羞。
她對太外向和太張揚的人有種天然的抵觸,甯願敬而遠之也不肯主動拉近關系。
相較和别人合不來,她更害怕自己跟不上别人的節奏,給别人帶來不必要的情緒負擔,讓别人失望。
但是她和沈岐黃,其實可以做朋友的。為什麼之前她沒有想過呢?
沈岐黃在她眼裡難得這麼順眼,讓她卸下防備,心裡柔軟起來。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俞夢看着他,認真道,“你到底為什麼想要留部?”
“留着玩兒啊。”沈岐黃幾乎沒有猶豫。
“我說認真的,到底為什麼留。”俞夢斟酌着,道,“你看起來不會是那種‘社長這個位置我非要可’的人。”
“那麼,你是嗎?”沈岐黃笑一聲,反問道。
“……”俞夢一下被這個問題問沉默了。
“很難說對吧?”他道,“我發現你特别喜歡給事情找對應的意義。但是俞夢,有些事情就是沒有意義的,我想留部僅僅是因為東籬這個地方讓我覺得挺開心的,我想要留下來為它做一些事情,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俞夢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發現沈岐黃比她活的豁達純粹得多,其實她想留部,也不是因為傅老師,而是因為她就是喜歡文學,想在東籬多待一年,僅此而已。
那一刻她肯定了,他們是可以做朋友的。
俞夢把她的策劃在活頁紙上寫的清楚詳細,在沈岐黃拉着她去找傅老師的時候上交。
“我知道了,等我回去看看。”傅老師當時這樣說。
所以沈岐黃會在碰到傅老師之後來找她。
這是俞夢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是,其實沈岐黃不是偶然碰到傅老師的。高一和高二根本不在一層樓,高一學生和高二老師在路上偶遇的概率很小。
沈岐黃是專門去找了一趟傅青筠的,他怕有人在他們之後還提交了提案,所以想讓傅老師盡早定下來。
傅老師對沈岐黃的到來很意外,沒想到他對這件事這麼有熱忱。
“提案我看過了,寫的很好,很詳細,可以這麼辦。”傅青筠看看沈岐黃,“你們兩個是想要一起留社嗎?”
俞夢不知道沈岐黃當時聽到那個“一起”是什麼心情,好像他們倆早就綁定了一樣。
“對,她喜歡東籬,我也喜歡,所以想一起留下來。”
有些事對于沈岐黃來講,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