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後是不是要特别忙啊,忙到沒時間陪我,留我一個小姑娘孤苦伶仃的在這。”
賀遲緒摸着她頭發,溫言詢問“今天夜色很好,要出去看看嗎?”
瀾郁本想着是去院裡賞月,沒想到賀遲緒直接帶她來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四下無人,孤獨的院落坐落着,零散桃花漂向地面,牆壁上挂滿了晚苡畫的畫。
瀾郁從毛茸茸的披風處探出了頭,她欲走近幾步,想去看清畫的是什麼。
眼上覆上一層溫熱。
“别看,是晚苡畫的迷境。”
瀾郁現下毫無靈力,若陷入其中,怕是要在裡面待上些時日了。
聞言她往後退幾步。
羽睫忽閃忽閃的掃過遲緒的手心。
“這裡面住的是我的母親,姒弗夫人。”
她側目去看賀遲緒,見他是難得的嚴肅,她看着沿途設的長明燈,看向最大的屋子。
對逝者的敬重,她先對那個方向低垂頭默了一會,瀾郁握着遲緒的手,牽着他往前走
“嗯,這次,我陪你去。”
兩側的長明燈依次排布,賀遲緒提着燈照亮前路,與瀾郁并肩而走,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認真,她們任由桃花灑在身上,隻是停了一會,那桃花便消失不見了。
待到了門前,瀾郁摸摸發簪,理理整齊的衣服
“開吧。”
賀遲緒得了應允,才推開那扇門。
引入眼簾的是,挂滿牆壁的燭台,燭臘成堆的葺着,祭台前是新鮮的糕點,應有盡有。
賀遲緒雙手持香,虔心三拜,他又将眉心鄭重的叩在手背處,靜默了許久,似跨越時空,與他血脈相融的人對話。
香灰落下,半點沒碰到遲緒的衣擺,飄飄然落在地上。
瀾郁亦如此,她從前對這位姒弗夫人隻有敬佩,現在她又多了些感激與不知名的情愫。
瀾郁阖眸以眉心叩掌,她不如那些彎彎繞繞,這也與師道而悖“扶桑瀾郁前來拜會,您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待瀾郁擡手,恍惚間在牌位上方看到一個溫柔大方的女子,她沖着瀾郁笑,笑的是那麼親切,眼是有萬分的愛意。
瀾郁對她回以笑容,她又以修真界最高禮儀對她行了一禮。
此禮,瀾郁隻對她師父顧容行過。
瀾郁不知這份幻象能延續多長時間,但她知道這是姒弗夫人臨終前留下的靈識,可能這是貴公子餘生唯一見她的機會了。
她下意識的想擡手去提醒賀遲緒,但卻被一道很輕很柔的力止住了。
她不解看過去,那幻象女子對瀾郁溫柔的搖搖頭。
一股靈力貫入瀾郁的腦海,瀾郁覺得自己沉寂許久的靈海被打開了,腦海裡一片清明,夾雜着清風
“可惜我們隻能以這種方式見面,不然我們一定會很投緣,阿緒心事繁重,愛藏着掖着,實則他心裡很在乎你。這不,他還在和我說着你的好呢。”
瀾郁看着依舊保持那個動作的賀遲緒,香都燃了半截了,不見醒來的迹象。
“我知道,他也很好,我喜歡他勝過愛自己,我會竭盡所能救他的,但是,我可能要辜負他了。”
姒弗夫人知道些什麼,帶些不認同
“救他的代價太高,我甯願你不救,何來辜負一言,我賀家兒媳一向随己心,随己欲。孩子你與遲緒是一樣的人,我隻願你們都過得好好的,哪怕不在一處。”
瀾郁溫笑着,不意外她是如何知道破解之法,倒是有些意外她的态度,喜歡她的闊達
“您不希望我救他嗎?我若救了他,以他的資質,大乘期不在話下。”
姒弗夫人目光看向賀遲緒,莞爾一笑道
“于私心,是想的;于公理,瀾绾的女兒,顧容的徒弟,你有太多責任背負,不可為兒女私情擋了你的道,誤了九州人。”
瀾郁急迫道“您認識我母親、師父?”
“赫赫有名的雙姝,吾……自是知道的。”
兩百年前,意氣風發的執劍人也是這般橫貫九州,結果死的死,傷的傷,退隐的退隐。
百年前,她們被橫空出世的魇打的措手不及,集全力才将其逼入縛淵,将其封印。
晉宸、瀾绾得天道啟示,救星會與十年後降世。
姒弗看着台下的小娃娃,她有些疑惑,會是她嗎?但她看不出一點天道迹象。
即便如此,瀾郁有些驚訝“我的道?”
姒弗的虛影慢慢淡化,她含笑道“大道三千,總有一個是你的,孩子,萬事在前,自個心裡需有根秤,衡量萬物。”
瀾郁怔然看着眼前的虛影,她垂着眼,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賀遲緒在臨了擡眼,看到思念多年的人,他愣住了。
“阿緒啊,别太累了,開心就好,賀硯修那老登說的話,你不用在意,老娘的孩子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