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夫人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前段時日兒子去郦城談生意,把小孫子也帶了去,丫鬟帶他去看花魁遊街湊湊熱鬧,沒成想竟被土匪綁架,還好知府大人将土匪剿滅,把小孫子救了回來。如今聽小孫子所言,其中還有元襄之的幫忙。
“元先生與川兒還有這段緣分在,幾位若不嫌棄到我鄭府小住幾日如何?讓我們給幾位賠罪。後日放水節是曲安縣的盛會,幾位可要留下來遊玩。”
“我家很大,還有花園,你們住的下。”鄭雨川擔心元襄之不答應,離開祖母身邊走到元襄之跟前,大着膽子拉住他的衣袖。
元襄之到曲安縣就是為放水節而來的,豈有不答應的道理,見隋妤君沒有意見答應下來。
鄭雨川跟着元襄之的目光移動,被旁邊的隋妤君吸引,小聲問她:“你是元先生的娘子嗎?”
隋妤君被他的話逗笑了,看來鄭雨川并沒有認出她,她在郦城時不是濃妝華服就是夜裡見他們,小孩子忘性大,認不出來是常事。
她沿用之前的借口,輕聲解釋:“我不是元先生的娘子,是他表妹。”
鄭雨川指着他們的手,疑惑道:“可元先生握住了你的手,我娘說男子隻能牽娘子的手。”
話音剛落,她與元襄之對視一眼,尴尬得迅速抽回手。
蒼天老爺,她方才是想查看元襄之的傷口,被他按住了。
幸好鄭老夫人把鄭雨川喊了回去,說着童言無忌,讓他們勿怪,而鄭雨川似乎不死心,抱住祖母一臉認真道:“她那麼好看,為什麼不是元先生的娘子,我也想有這麼好看的娘子。”
“你小小年紀就想成親了?再等十多年吧。”鄭老夫人一邊逗小孫子,一邊對隋、元二人抱歉笑笑。心中暗罵這兩個孫子真不叫人省心,一個撞人家馬車傷人,一個亂說話毀人清譽。
葛潇潇眼神在隋、元二人之中來回移動,最後被她家先生瞪了一眼才收斂。她覺得鄭雨川很有眼光,一路上時不時同他說話聊天,氣氛熱鬧起來。
進了縣城,馬車直奔鄭府,丫鬟連忙請來大夫給衆人看傷,除了元襄之傷勢嚴重些,其他人并無大礙。
“元先生,你們好生歇着,有什麼事情盡管讓丫鬟來與我說,我便不打擾了。”鄭老夫人牽着依依不舍的鄭雨川走了,臨走前叫走了站在門外沉默的鄭坤靈。
“川兒沒說錯,鄭府比我想象中還大,我瞧見西邊假山池塘錯落,亭台軒榭點綴,真是獨具匠心。”梁其文坐在椅子上,回顧進府後看到的景象。
馮久年手臂上了藥,緩解了火辣辣的疼痛,傷口清涼,舒服多了,他倒了一杯茶,淺嘗一口:“嗯,這茶不錯,香氣清幽淡雅,我從未喝過。”
接着給大家都倒了一杯。
葛潇潇端過托盤,上面放了兩杯茶,她端給元襄之和隋妤君,“先生,隋姐姐,是我沒有看到鄭坤靈的馬車,這才與他相撞的……”
話沒說完,葛潇潇膝蓋一屈,跪到床前,隋妤君随即拉起她,“這不是你的過錯,你眼睛又沒有長到後面,哪裡注意得到鄭家的馬車。”
梁其文見此,收斂閑适的姿态,立馬起身跟着跪下:“是我駕車技術不好,不關葛潇潇的事,先生,隋姐姐,要罰罰我吧。”
“你們真是……”隋妤君拉完葛潇潇又去拉梁其文,兩人依舊跪在原地不動。
“大夫開了藥,你二人幫我煎藥去吧。”元襄之開口,神色淡漠。
葛潇潇和梁其文聽到這話,滿口答應,取了藥讓丫鬟帶他們去廚房煎藥,生怕走慢一步。
馮久年見同窗都走了,尋了個借口跟過去:“你們知道怎麼煎藥嗎?我教你們。”
元襄之端了茶細品,入口鮮爽柔和,醇厚回甘,與京城的茶截然不同,像是春天的第一場雨。
“元先生冒險救我,我還想着給先生煎藥呢,沒想到被他們搶了去。”隋妤君調侃道,大夫處理元襄之傷口時,她看得仔細 ,小腿上有無數細長的傷口,更有木刺紮在裡頭,大夫拔了好一會兒才清理完,元襄之的腿包了厚厚一圈,幾乎與大腿差不多。
自己的傷處被隋妤君盯着,腿仿佛僵住了一動不動,元襄之飲盡茶水,解釋道:“若不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他們興許要犟許久。”
隋妤君自然地接過他喝完的茶杯,放到一旁,“所以,你是故意那樣的,你并未怪罪他們。”
“怎麼,我在你心中是這般小氣之人?”元襄之笑着問她。
“元襄之有聖人之德,那下次我來幫你換藥?”
她坐在床上,微微傾身,笑得格外好看,眉眼仿佛被春雨浸潤過,蘊藏了草木初生的生機。
元襄之不敢與她對視:“隋姑娘,下次、下次我換藥的時候,還請你回避。”
隋妤君一聽,面色冷了下來,“先生不是說與我是同路人嗎?怎麼連換藥都要避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