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久年理了理特意換上的鮮亮衣裳,試着笑了笑,擡步走向雲和客棧。
葛潇潇和梁其文随之換了地方,走向雲和客棧對面的小面館,高聲要了兩碗陽春面。
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馮久年剛開口向掌櫃打聽王儀,便聽到一聲熟悉的“久年表弟”,他立即換上笑臉轉身面向汪儀。
“儀表姐。”
得知馮久年來找她,王儀高興地眉眼彎彎,邀他一同用早點。
這副模樣印在馮久年眼中,像極了妖怪張開血盆大口要吃人。
終于,半個時辰後,馮久年神思恍惚地走出雲和客棧。
早早吃完面的葛潇潇和梁其文在桌上放下面錢,迎了上來,問道:“如何?”
馮久年取出袖中的一小罐茶葉,眉眼耷拉如同被吸了精氣,說道:“她隻肯給這麼多。”
“幹得不錯。”梁其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隻當他不喜與汪儀接觸,心情煩悶,沒有去問方才在雲和客棧他和汪儀之事。
葛潇潇也鼓勵道:“好啦,這回你居功至偉,咱們進行下一步計劃——去醫館。”
馮久年看着兩個同窗興奮的表情,将汪儀告訴他的話咽下,努力勾起嘴角,不忍打攪他們的好興緻。
誰知與汪儀的那番對話不斷在腦中回響。
“久年表弟,有件喜事不妨提前告訴你,我要定親了。”
他幾乎壓抑不住笑意,問她許了哪戶人家,隻見她眉眼含羞,說了四個字:“安瑞伯府”。
是他家?家中适齡的男子隻有大哥,莫非她要嫁給大哥?
父親母親能同意嗎?他們一直計劃着讓大哥娶公主,同皇室親上加親。
“是你,我爹說待你遊學歸京,便上門同姑祖母和伯父商議定下親事。”
他聲音微微顫抖:“我年紀還小。”
“臘月你就十五了,我隻比你大兩歲先定下親事,過兩年再成親。你等得,表姐我可等不起了。”
猶如置身冰窖,渾身血液凝滞,他垂眸不語,原本喜愛的棗泥糕在口中嚼着也毫無甜味,反倒苦極了。
太苦了。
他不過是一個不受寵愛的庶子,汪家每年給安瑞伯府那麼多銀子,看在銀錢的面上,父親沒有理由不同意這樁婚事。
若是與汪儀定親,他一輩子都逃離不了安瑞伯府,永久地困在虛浮危險的繁華之中。
後來到了醫館,葛潇潇和梁其文留了個心眼,取了一部分浮香茶請大夫查驗,剩下的仍舊放在馮久年身上。
“大夫說了明日再來,咱們回去吧。”梁其文負手背後,折騰半天他要回去歇會兒。
“久年,你怎麼了?面色如此難看。”葛潇潇忙問道,馮久年擡起臉對她一笑,搖搖頭,“無事。”
“你從雲和客棧出來之後就不對勁,是不是王儀對你做了什麼?”葛潇潇兀自猜測,各種汪儀恃強淩弱的猜想紛紛冒出來,她越想越氣,“一定是她欺負你了,我找她算賬去!”
說着一摸手腕就要去找汪儀,梁其文連忙拉住她:“你先冷靜,聽他說怎麼回事,再看要如何對付汪小姐。”
二人皆看着馮久年,眼中的關切不摻雜半分虛情假意,恰似和煦秋風吹散馮久年心中陰霾。
家中之事,到底不方便對他們說。
況且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他們幫不了。
“興許是早點沒吃好,有些餓了。”馮久年展顔一笑。
“也對,叫你對着王儀半個時辰确實不容易,老大帶你去吃好吃的,走。”葛潇潇向前一步,回頭喊馮久年跟上。
梁其文走在最後,悄悄打量馮久年,真的是沒吃飽的問題嗎?
不見得,馮久年沒吃飽不是這副模樣,如此魂不守舍,定與汪儀有關,而且不是小事。
“梁其文,你發什麼呆?”走在最前面的葛潇潇高聲喊道。
罷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即使他們解決不了還有先生和隋姐姐呢,梁其文收起雜亂的思緒,大步跟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