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西笑道:“我可沒别的意思,我個性散漫,做先生已經夠累了,無暇考慮其他。”
這廂元襄之跟着大理寺的官兵才出城便遇上了江佑晖,黑甲侍衛緊随其後。
“小郡王,你将阿妤帶到何處?”元襄之臉上焦急,眉眼壓低,顯出鋒利來。
江佑晖下了馬,忍着後腦的疼痛,走到元襄之跟前,厲聲質問:“你說什麼?她沒回城?”
“糟了,别院路繞,她定是迷路了,嘶——”江佑晖氣得後腦發疼,轉過身斥責黑甲侍衛,“一群廢物,你們追那麼狠作甚?還想再讓她死一次嗎?”
元襄之發現江佑晖腦後有血,沿着脖頸流入衣領,一定是阿妤打傷他逃了出來。
元襄之擡眼望了望天色,快到黃昏了,夕陽透過濃厚的雲層留下淡淡的橘色。
“大人,還請抓緊時間尋找我夫人,天色将晚,夜裡嚴寒,我夫人身子弱,受不住的。”元襄之拱手對大理寺的官員說道。
“姓元的,你胡言亂語什麼?她是本郡王的女人。”江佑晖蹙起眉頭,他一想到隋妤君與眼前的男子舉止親密,心中竄出一股怒火,愈燃愈烈。
元襄之冷笑一聲:“我與她早已訂立婚書,若非你今日行搶親一事,我們的喜酒你都喝到了。”言罷不再理會江佑晖,轉去和大理寺的人商量路線。
大理寺的人恨不得耳朵豎起,二男争一女的戲碼居然發生在小郡王身上,他們十分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将這位爺栓住,而且看情形,還是小郡王搶人家夫人。
“襄之。”一道清潤微啞的聲音傳來,衆人循聲看去。
十丈之外有個身穿素衣的女子提裙奔來,她身形單薄,長發在風中搖曳,唯有腳上紅色的繡鞋鮮亮些。
元襄之二話不說朝她跑去,寒風肆意拍打在臉上,他接住了她力竭的身子。
隋妤君靠在他懷中,喘着氣輕聲問:“你可有事?長公主今日有埋伏,大家怎麼樣?”
“都沒事,按照你的意思,計劃取消。”元襄之摸到她身上一片冰涼,飛快脫下外衫給她披上,搓了搓她的胳膊,又用自己的手去暖她的手。
隋妤君瞥見江佑晖,貼近元襄之耳邊說道:“他知道我是紅筝了。”
元襄之将她抱得更緊,低聲鄭重道:“你是我夫人。”
“跟我一道來的是大理寺的人,我報了官,狀告小郡王搶我夫人,城内許多人都知道此事。”
周身被元襄之的氣息包裹,四肢開始回暖,隋妤君勾起唇角,眸中升起鬥志:“既然大理寺已介入,一個案子也是審,兩個案子也是審,那便要多多辛苦他們了。”
呼吸間,她想好了接下來的對策。
她從元襄之懷中退出,朝大理寺官員走去,元襄之緊跟在她身後。
江佑晖目不轉睛看着隋妤君走來,她每走一步自己心尖便輕顫一下,引出酸澀在身體裡四處亂竄,最後在她跪在大理寺官員面前高喊小郡王強搶民女時停止,呼吸一窒。
隋妤君又喊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遑論小郡王,請大人為民女做主。”
元襄之亦跪下施壓。
大理寺官員犯了難,不好在城外胡亂應承,隻得将他們一起帶回大理寺,交給上峰處理。
黑甲侍衛欲保護江佑晖回長公主府,但江佑晖像是失了神志,渾身散發着凄然冷意,揮推他們跟着大理寺的人走了。
于是,黑甲侍衛之中分出一人回去報信。
待到了大理寺公堂上,江佑晖仍在回想隋妤君狀告自己的情形,難道她對自己沒有半分感情?
在郦城六年的情義抵不過和姓元的認識幾個月?
堂上賀旭問了什麼話他一概不聽,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問隋妤君有沒有愛過他。
他也這樣做了,可她看向自己的眼裡隻有冷漠。
“小郡王,民女姓隋,名妤君,是元襄之的夫人。”
江佑晖單膝跪在她面前,素來桀骜的眉眼滿是深情:“我知道你喜歡海棠,在你跳江後,我在你的衣冠冢周圍移栽了許多海棠樹,還上山尋到那頂海棠珍珠冠,我将它放在你的衣冠冢内。不管你是隋妤君也好,是紅筝也罷,你回答我,到底對我有沒有——”
隋妤君冷聲回答:“沒有。”
江佑晖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眼中血絲未消又添上許多,陡然帶了幾分戾氣:“你已經是第二次穿着嫁衣了,卻沒有一次是要嫁我的,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小郡王在堂上所言,引得圍觀百姓一片嘩然,他們何曾這樣直接看到貴人的熱鬧。
江佑晖不管不顧,讓賀旭沒法審理,偏生他的上峰大理寺卿又不在,他簡直無從下手。
不多時,外頭高喊:“長公主到——”
賀旭心裡一緊,居然連長公主都驚動了,他快步行至堂下見禮。
隋妤君和元襄之回頭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江院長、趙昀西、辛叔、甘秦、盧爺和一衆叔伯、明德書院的學生……
人群之中自覺分出一條道,黑甲侍衛開路,長公主緩步而來,頭戴鳳钗金步搖,眉眼上挑,紅唇微彎,身穿一襲雪狐大氅,露出绯色長甲,端的是雍容華貴,儀态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