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陽與清月二人被關進了冥王殿的地牢之中,好在這裡除了有些陰冷潮濕以外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一直跟在清月身邊的鬼火還在锲而不舍,繼續跟着兩人。
清月根本沒有理會灼陽的警告——不要和男子親近,他也不行。她将他抱在懷裡,用大氅将兩人裹在一出,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灼陽。
灼陽在夢境之中再次來到了聖樹之下,那位玄衣仙人也還站在原處,他本想直接開口問清來人身份,可那仙人擡臂長袖一揮他便猛地睜眼醒了過來。
神志逐漸蘇醒,他感覺僵硬之感傳遍全身,尤其是上半身,好像有個重物壓在他上半身。但是什麼東西軟軟的,正伏在他的胸膛之上。
灼陽被壓的無法起身,隻能稍稍擡頭垂眼一看——清,清月。
是清月伏在他身上睡着了,他們兩人一起圍在毛氅之中,怪不得他感覺好像被爐火烘烤。
但是她,她怎麼不聽他的話!不是不許與男子這般親近嗎!還是這般羞哧的姿勢!不,不對!他身上柔軟的是什麼?
他不敢去想,更不敢随意亂動,隻能僵硬的保持現在這個姿勢,等着清月醒來。
他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根本就沒醒來過,可是越來越清楚的五感不斷沖擊他的神志。
少女均勻的呼吸聲,少女特有的清香味,最磨人的還是少女随呼吸律動不斷起伏的胸膛,一呼一吸,一貼一離。
少年的嘴唇雖然仍舊毫無血色,可是臉頰已經紅似“灼陽”。
清月睡醒後先将自己的臉靠近灼陽的鼻子,當她感覺到灼陽呼吸噴灑的熱氣後才擡頭離開。
接着她又伸了伸被灼陽壓在身下的腿。睡着許久,雙腿已經麻木失去知覺了。
“唉……”清月輕歎了口氣。“灼陽哥哥,你怎麼還沒有醒,也不知這裡有沒有大夫,可以來替你看疾。”說罷清月又低頭伸手去給灼陽掖被角。
“昏睡”的灼陽在此刻終于裝不下去了,刷的一下挺直腰闆坐了起來。
她這邊低頭,他那邊起身,結果便是兩人的頭結結實實的磕在了一起。
清月捂着額頭驚呼一聲,“唔,好疼。”
這一下直接将灼陽本就血氣充盈的鼻子撞出了血來,灼陽卻根本顧不得疼痛,一把抹掉了鼻子裡流出的鮮血,慌亂地爬遠了一些。
清月緩了好一會兒額頭上的痛感才漸漸消失,她驚喜的發現灼陽醒了過來,她一下飛撲過去抱住了躲在一邊的灼陽。
不知是高興還是委屈的淚奪眶而出,“我害怕你死了!”她的手還在不斷捶打着灼陽的背。
灼陽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她是真的不聽話啊!
灼陽僵硬地擡手将緊緊環住他的胳膊拿了下來,又向角落裡躲了躲,“跟你說了小爺我身體健碩,好着呢!一般的小傷根本就傷不了我。”說着他又比了個握拳的姿勢。
哪成想清月根本沒有領會灼陽一躲再躲的意思,再一次靠到了灼陽身邊,然後把白毛大氅橫蓋在了兩人身上。
“你都吐血了還傷的不重?況且你現在剛剛清醒不能受涼,你總是跑什麼?”她執拗的看着他,眼神不允許他再度逃跑。
“我,我……我就是……”他又結巴了。
灼陽終于在心裡說服并接受了自己這般逾矩的行為,像一個石雕般僵靠在牆壁上。
兩人沉默了一會,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味道。其實隻有灼陽自己這般認為罷了,所以他坐的更直,身體更僵了。
清月忽然松了很大一口氣,好像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靠在牆壁上淡淡地開口道:“灼陽謝謝你陪我到這裡,等我們從這裡出去,我們便回去吧,我不想再向前走了。”
她知道灼陽不會貪生棄她不顧,所以這一次她沒有勸他獨自離開,而是和他共進退。
灼陽愣住了,然後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語氣裡皆是震驚,“什麼?你不找你爹了?”
清月卻顯得很平靜,她抱住雙腿,垂着頭,“嗯,不找爹爹了,你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的心都跟着一并掉在了地上,我害怕急了,怕你死了,怕你也變成了那河畔的一隻惡鬼。”
灼陽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裡,眼前的女孩,在擔心他,擔心他的生死。
清月伸手拽住灼陽的繡角晃了晃,“那個答案沒有你的生命重要,我們回去吧。”她擡眸沖他明媚一笑,眼眸中卻漫起一片霧氣。
灼陽聽到清月說他的生命更重要時,不知為何,心中竟一時比打赢人間客還要開心。
他蹲下身,竟破天荒頭一次開口安慰人,“來時就算有難有險,我們皆有驚無險,接下來的路我們也定然可以平安闖過。況且已經行至此處,若是半途放棄,豈不更是可惜,我也白白受了兩次重傷。”
清月一聽他提及受傷,心中愧意陡然升起,直接開口拒絕了灼陽:“不,越是向前越是危險,你已經接連兩次吐血受傷,下一次也許就是死亡!”語氣中也有些着急。
灼陽還是不适合安慰人,他總是一句話便可以戳到最傷人之處。
灼陽撓了撓頭,這安慰女孩子的事,他真不會啊!這也沒人教啊!真是後悔從前沒有和人間客的紅顔知己們學學如何說些體己的話!
空氣裡的溫度好像降到了冰點,仿佛比呼漠原上還都要冷幾分。
灼陽忽然坐到了清月身邊,他靠近她,靠緊她。
“清月,說起來你我當真是有緣。”他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你在大街上找到了我,然後我們一起來了這個鬼地方,你說你怎麼就挑中了我呢?當然了,必然有小爺是天下第一的一份原因。”
壓在清月心上的自責感就在他說出這話的一瞬間減了大半。灼陽自信說是天下第二,真沒人擔得起天下第一這稱号。
“還有一個原因,你說你是去尋你爹爹,我才應你。”他頓了頓,“我也和你一樣,無父無母。我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父母如此狠心,可以棄子如敝帚。”
那幽幽鬼火還在清月身邊,無言地燃燒着。
清月震驚地轉過臉來,看着眼前這個無論何時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原來,他也和自己一樣是個孤兒。
“别這般可憐的瞧着我,我還有師父,不至于像你那般流落街頭。”
話一出口清月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味,灼陽也馬上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馬上解釋:“不是啊,我也不是說你沒人要,唉不是。”他擡手啪地一下打在了自己嘴上。
他的舉動惹笑了清月,“好好好,我不怪你就是了。”
灼陽又沉默了許久,向來神情飛揚驕傲的臉忽然認真起來,望進雙目裡面是從未有過的肯定。
“無妨,我要你……待我靈力再恢複些,我便帶你闖出去。我們來日方長。”灼陽羞紅了一張臉直愣愣的看着清月。
清月的眼卻在此時彎成了一輪弦月,笑得那般明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