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想想如何回去了。
手無縛鬼之力,強行突圍并不明智;鬼怪不畏懼陽光,單純的等待也沒有意義;但這并不意味着他毫無辦法,畢竟這裡是并盛。
換句話說,隻要他一聲令下,就會有八百個風紀委員将并盛中學團團圍住,将一切妖魔鬼怪通通咬殺。
他摸出手機,系統時鐘自動調整了時區,現在已是淩晨四點。他算了下時差,撥通了自己副手的号碼。
通話很快接通:“恭先生,有什麼事嗎?”
“我在并盛。”雲雀恭彌說,“找個人來接我,訂最早一班回去的飛機。”
草壁哲矢用時五秒進行了一番頭腦風暴,開口問道:“恭先生,您的護照在身邊嗎?”
“不在。”
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被送到并盛,自然什麼證件都沒有。
“我知道了。您現在在哪裡?”
“并盛中學。”
“我馬上安排人過去。”
草壁哲矢辦事雲雀恭彌當然放心,轉而問道:“沢田綱吉情況如何?”
“今晚七點他在‘三葉草’與法比奧·紮尼奧洛共進晚餐,八點左右返回彭格列總部,現在正與獄寺先生在花園散步。”
“繼續盯着,不要松懈。”
“明白。”
現在沢田綱吉的靈魂裝在他口袋中的兔子布偶裡,軀殼裡那個當然就是個冒牌貨。但這家夥演技精湛,對沢田綱吉也相當了解,别說獄寺隼人,就連能看到常人不可見之物的自己都差點被騙過去,想要戳穿他的身份當然也并不容易。
最一勞永逸的方法,當然就是按照四月一日君尋所言,集結守護者,依靠指環的共鳴激發大空指環的試煉,為沢田綱吉奪回軀殼創造條件。
在雲雀恭彌看來,最适合去做這件事的是獄寺隼人,其次是庫洛姆·髑髅。前者掌控着彭格列所有的聯絡渠道,且有足夠的權限,後者則可以最為隐秘地行動。
可惜獄寺隼人同時也是最接近沢田綱吉的人,寄居者如果不是傻子,自然也會意識到彭格列的岚守是一柄雙刃劍,絕對會極為嚴密地監控他的行動,防止他脫離自己的掌控,破壞自己的計劃。
雲雀恭彌也有那麼一會兒擔心過寄居者會向獄寺隼人下手,但他轉念一想,既然寄居者大費周章奪得了沢田綱吉的軀殼,恐怕也不舍得放棄這樣一位好用的副手。更何況首領與岚守的交情路人皆知,哪怕隻是疏遠,都容易引起猜忌,露出破綻。就算想謀害他,也會顧忌着不敢親自出手;若想假手他人,雲雀恭彌先前已提醒過獄寺隼人小心陷阱,他應當不至于還蠢到中招。
現在最需要擔憂的,恐怕是寄居者在獄寺隼人的身上也來這麼一手——雲雀恭彌一時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能換出去的東西了。
或許應該想辦法先将獄寺隼人支開,再想其他。
雲雀恭彌心思電轉,開口道:“能聯系上庫洛姆嗎?”
“不行,她和骸都聯系不上。弗蘭和黑曜那幫家夥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雲雀恭彌忍不住啧了一聲。
守護者中隻有雲雀恭彌、獄寺隼人和笹川了平組建了自己的團隊。山本武癡迷于打磨自己,藍波遠沒有成熟到可以統領團隊的程度,至于庫洛姆——她和六道骸一年中大多數時間都處在失聯狀态,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沢田綱吉一直以來的态度都是放任,隻要不給自己惹事就萬事大吉,大約也真沒指望那兩個人給他幹活。
隻是碰上現在這種情況就有些棘手。
沢田綱吉前幾天就想找他們,仍然一無所獲,看來尋常的方法确實沒用。
雲雀恭彌很快做出了決定:“想辦法聯系上她,使用那條線路也沒關系。”
草壁哲矢心中一驚。為了防備再次出現白蘭那種層次的麻煩角色,在這個相對和平的十年裡,風紀财團仍然搭建了許多秘密渠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至于需要啟用這種戰略級的資源?
他期待雲雀恭彌能向他解釋,哪怕給他一點提示,但雲雀恭彌一點都沒有補充說明的意思。
聯想到之前監視沢田綱吉的要求,草壁哲矢心中一凜,連忙回答:“我知道了。”
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補充:“也請您保重。”
“嗯。”雲雀恭彌若無其事地應了聲,轉而問,“其他人在哪裡?”
“其他人?守護者嗎?”
“對。”
“獄寺和藍波在本部,山本和笹川在瓦裡安,不過笹川接下來大概會去德國看望他的妹妹。”
“我知道了。”雲雀恭彌心下了然,“這段時間我不會回财團,一應事務由你全權處理,重點關注獄寺隼人——總之給他找點事做,别讓他閑着。”
“什麼?”草壁哲矢難得沒跟上自家Boss的腦回路,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失憶了。獄寺隼人又怎麼了?彭格列是不是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
“總之,如有異常,彙報給我。”
“異常?”
“你來判斷。”
“……好。”
結束了通話,雲雀恭彌半心半意地收起手機,忽然意識到萦繞于身的陰郁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随即驚訝地發現,先前圍堵在校外的鬼怪都已不見蹤影。
他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應當是沢田綱吉的靈魂有了布偶充當軀殼,就如同香氣四溢的美食被蓋上了蓋,鬼怪見加不了餐,終于散去。
看來這家夥的體質,果然很不一般啊。
天際已有些泛白,清晨的空氣涼絲絲的,警戒解除,雲雀恭彌的心情不由也放松了些。時間還早,在部下來接他前也沒什麼事做,他索性登上教學樓,推開了接待室的門。
接待室一向是不鎖的,雲雀恭彌在校期間,除了風紀委員和他現在的同事,沒人有來打擾他的膽子。他升學之後接待室不再作為社團活動室開放,一代代的風紀委員仍然會定期打掃。
接待室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不過二十五歲的雲雀恭彌比十五歲高出不少,也令他有了些許微妙的物是人非之感——
當然,最大的變化就發生在他的口袋中。
西服口袋的裝飾作用大過實際意義,兔子布偶有小臂大小,整個頭都露在袋口。
雲雀恭彌揪住兔子的耳朵将它提起,打量了一會兒那對絲線繡成的圓眼睛。
先前他心情急迫顧不得細看,現在覺得這東西的做工相當精緻,手感也很好,也不知道四月一日君尋是從哪裡弄來的。
如果以後沢田綱吉用不着,留下來給雲豆做玩具也很不錯。
他正準備放下,兔子布偶忽然發出顫顫巍巍的、屬于沢田綱吉的聲音:“雲、雲雀桑?”
哇哦,複活了。
“沢田綱吉?”雲雀恭彌喚道,姑且還是做個确認好了。
“欸?是我。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兔子布偶說。
但感傷并沒能持續很久,兔子布偶驚恐地用小短手捧住了臉:“等一下,視角怎麼這麼奇怪?不對 ,不隻是視角,我的手?!”
雲雀恭彌松開手讓兔子布偶落到桌面上,确認了,是原裝的沢田綱吉。
他壓抑的心情終于恢複了些,不由戲谑道:“不是很适合你嗎?”
“這是什麼?玩偶?我還在做夢是不是?”兔子布偶撫摸自己綿軟蓬松的身體,瞳孔地震。
他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嗚啊,好痛!”
雲雀恭彌想了想,掏出手機,打開相機,切換到前置,放到兔子布偶面前。
“啊!!!!!”
兔子布偶呐喊着,在他身後,金橙色的霞光,刺破了深黯的夜。
太陽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