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很多嗎？”

“沒有，一點點。”

其實喝了不少，但沒醉，隻是微醺上頭就瘋狂想她。

金碩珍靠在副駕上，側臉看着張雲欣，醉意更濃了些。到地點後，把車子停好，張雲欣看向金碩珍，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問。

“甜心……你乖乖在車裡等我好不好？我保證很快就結束的，等我結束我們就回家。”張雲欣湊近，啄了一口金碩珍的唇角，小聲哄着。

從未聽過的哄人語氣，金碩珍不住去想她在福利院是不是這麼跟孩子們說話的，雖然有點嫉妒，但非常受用。

他阖眼點頭，再睜眼時嘟唇回了張雲欣一個bobo，“好吧，那我乖一點等老婆。”

幾天了，張雲欣還是沒辦法做到心無波瀾聽他用這個稱呼，趕忙下車隔絕了金碩珍的炙熱。

……

和盧在憲這段血緣關系上的寒暄是極為次要的，這場談論主要還是基于今年年中中日韓時隔四年半的領導人會議，以及25—26年的中日韓文化交流年。

盧在憲和盧素英給足了誠意，一個希望能借助張雲欣的力，實現自己的政治主張，取得一定成就。另一個想借助張雲欣如今的名譽和流量，幫大女兒的美名和聲望添磚加瓦，便于在SK立足，争奪繼承權。

張雲欣聽着他們方便吐露出來的計劃與見解，也會不禁想到，如果偶媽在的話，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還沒恭喜你，格萊美提名，做得真好啊。”盧在憲舉起酒杯，張雲欣回神，看着那張和偶媽父親極為相似的臉，擡手碰杯，默默咽下自己杯中的茶飲。

“運氣。”她說。

開始得很和諧，結束得也很客氣。最後，兩人還想留張雲欣再坐一會兒。

張雲欣頓了頓，道：“男朋友在等我。”

盧在憲起身的動作一滞，“BTS的JIN？”

“是，雖然是一段對結局不抱有目的的關系，卻也是因為相愛而磨合親密關系的正式交往，所以部長nim，以及館長nim……”張雲欣正視着盧在憲，“我不希望兩位利用這段關系做些什麼。”

……

車内。

張雲欣看着睡得很舒服的金碩珍和阿瑞斯，一陣無言，她扭頭指尖觸碰着車載挂件，珠串下的長穗輕輕晃動。

狹小的車内空間，對她而言反倒是一個短暫的栖息地。

準确來說，在金碩珍身邊，都算。

她又想起Olivia那天同她通話，問她有沒有想過和金碩珍公開。

她說不知道。

應當是有的，她最近對此愈發搖擺不定。她一定是非常珍惜這段關系的，可這段關系在周遭環境的影響下隐隐被迫變成了一個定時炸彈，橫亘在他們之間。

Olivia又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在一起這麼久？

她的原話是：

“因為他能帶給我安定，能讓我忘記内耗，所以他可以獲得我更多的時間，享受我的年華。那種感覺就像是，當一個人默默地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很累很累，突然有了一個可以歇歇的地方。”

沒人能舍棄馬拉松中途的補水站，她也不能。

張雲欣看向副駕的金碩珍，又憶起下午勝荷問她以後能不能也當idol的話。她忽然很害怕，害怕這種變化，難道她真的因為最近網絡上的謾罵而退縮了嗎？

應當不是的，她能及時将自己拉回來，并告訴勝荷可行。雖然大環境很困難，idol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舞台上那樣光亮，但她可以努力為和勝荷一樣的人們創造出這個環境。

她所害怕的變化，根源是意料之外的格萊美提名，可那不是她的終點。格萊美，實際對她的目标來說沒有那麼必不可缺。

那和盧素英以及盧在憲的聯結，又該怎麼算？

是了，在建設創造亞洲音樂的同時，打破國界固有刻闆印象，通過音樂撫慰人們的傷痛。這是她不斷反複細化衡量後，想要堅定做的事。

所以對她來說，金碩珍并不與她想做的事矛盾，這段關系也不。

該做的，是減少這段關系對其他人的影響。

“差一點，感覺自己要被碾碎，在不知道的時候。甜心你知道嗎？我其實也很怕自己因為各種原因守不住初心，那樣的話我會很難過的。”張雲欣這樣輕聲道。

手背被寬大的掌心覆蓋，張雲欣看去，金碩珍顯然已經醒了一會兒。

“踐行那麼廣闊的理想，得不到什麼正向反饋，每天把自己弄得很累還會内耗。”金碩珍開口，便讓整個車廂内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張雲欣垂眸，不住輕顫的睫毛，洩氣，“我不是在指責你。”

張雲欣搖頭，實際上心情有些高興，“我知道，你在關心我。”

金碩珍身體前傾，看着張雲欣的眼睛，“做事的意義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如果能得到正向反饋，就是有意義的。可得不到正向反饋的時候呢？”

“不會的。”張雲欣輕笑，“總會有那樣的人，你就是那樣能給我正向反饋的人，比如現在，就有安慰到我。”

“那是因為我都看在眼裡，你的努力你的自律你的格局和遠見，有夢想又能付諸行動真的很了不起，各方面都做得那麼出色，我怎麼能不喜歡？”

千言萬語無法一齊掙脫出口，眼神間的交彙穿透表層屏障，靈魂相觸，心髒停滞一瞬。

張雲欣擡手抱住金碩珍，無法完全攬環他寬闊的肩膀，也找尋到了完整。

她說：“甜心，辛苦了。”

金碩珍低頭，靠在她懷裡。

愛，分明是生命的力量，對生命的孤獨，最溫柔的抵抗。

一旁支架上張雲欣的手機屏幕亮起，金碩珍側臉，看清鎖屏的壁紙是他前幾天給張雲欣拍的照片。透亮的陽光照亮了她大半張臉，連咖色的發絲都變得金燦燦。

而屏幕上面顯示時間的數字，早已變成“00:45”。

他問：“有什麼新年願望嗎？”

張雲欣想到下午那本《綠山牆的安妮》，道：“那就，願人間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