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爛布塞進嘴裡，韋媽媽說不得話。

楚照槿雲淡風輕道：“剛好，韋媽媽記得幫我帶句話。告訴老太太，就說我和侯爺都有孝心，老太太想知道什麼，直接來問就好，不必大費周章找人探聽，都是鐘鳴鼎食吃皇糧的門戶，傳出去多不體面。”

院子裡其他的下人要在雪地裡凍成了冰雕，經過書雪和韋媽媽這兩人的唬，他們全身抖成了篩子，默默祈願下一個不是自己。

“還有人嗎！一仆不事二主，昙月和書雪的差别大家都看到了，自己站出來，我們侯夫人可以既往不咎。”樊香梅道。

“我……奴婢是韋家三房屋裡的，拿了庫房裡的一對碎了的镯子。”

“還有我，是大郎韋衡叫我這麼幹的，我本不願的。”

“我是先前是二房的，拿了些他們的好處……不過侯夫人放心，我什麼也沒說。”

楚照槿靜靜看着，沒說什麼。

她果真沒猜錯，這是一院子的鼠蟻蛇蟲。

還有人心存僥幸，沒站出來，隐戈領着壯漢把他們圍住。

楚照槿道：“把他們找人牙子發賣到京城外頭去，搜出來的證據都遞到韋家去，讓他們的主子好好看看，原先手底下養的都是什麼可靠忠仆。”

她話鋒一轉，“坦白的各位不用擔心有一樣的下場，我說話算話，今天過了這檔子爛事就斷了了，我日後不會舊賬重提，隻要各位從此摒棄舊主，踏踏實實為恭靖侯府辦事。”

衆人如獲大赦，匍匐在地，感激涕零：“侯夫人心慈好善，我等謝侯夫人垂憐。”

蕊絮厲聲問他們：“日後，誰是你們的主子？！”

“我們生是恭靖侯府的人，死也要做恭靖侯府的鬼，隻認侯夫人和侯爺做主子！絕無二心！”

楚照槿揉着太陽穴，這件事終于了了，她眼裡心裡都敞亮了不少。

莊衍懷回長安城不久，恭靖侯府正是用人的時候，要不是外頭買來的不一定有這些人底細幹淨，她就把他們全打發了。

挑挑揀揀，還是有幾個能用的。

頭不疼了，在院子裡受了涼，小腹早就隐隐不适起來，疼出了一身冷汗，她方才訓斥人都是在強撐。

樊香梅和蕊絮攙着楚照槿回到房裡，服侍她換了身衣裳。

她喝了湯藥睡下，用湯婆子捂了會兒肚子，身上才舒坦了些。

楚照槿每逢月事都不大好過，這是自小的毛病，何況昨日染了風寒，發過熱，今日還受了累，躺在榻上，從頭到腳都軟綿綿的。

仆婦來報：“侯夫人，太醫令府上的曹老太太來了。”

“外面大雪下着，路滑難行，曹老太太怎麼會來？”楚照槿面露疑色。

這個人她上一世就認識，是大鄞聞名的婦科聖手。

何骢子嗣單薄，曹老太太多次受宣召進宮，給宮裡很多受寵嫔妃都把過脈。

楚照槿記得，曹老太太年齡大了，韋燕真身為皇後，都是三番五次下了帖子才進宮診脈一回的，不會無緣無故光臨侯府。

她道，“先把老人家請進來，侍奉了熱茶湯招呼着，我現在就梳洗去迎接。”

“不必多禮，好孩子，老婆子是醫者，不在乎那些繁禮冗節。”曹老太太聲如洪鐘，由下人扶着立在屋門前，精神抖擻。

楚照槿正要下床，曹老太太擺擺手，示意她不必下來。

“與行這孩子，今晨下了朝，親自來登臨我府，求我來給他夫人診脈。老婆子我怎能不來，你說是不是？”

楚照槿怔了怔，她沒想到是莊衍懷特意請來的。

搭在小腹上的手微微發緊。

昨夜莊衍懷不僅照顧着她發散，還注意到她來了月事。

她意識不清，不記得太多細節。

現在想想，莊衍懷确實還給她喂了補氣的甜湯。

他是怎麼發現的？

楚照槿蓦然想到，起床後樊香梅幫她把身上的衣裳從裡到外都換了，還重新鋪了床鋪。

銀骨炭安靜燒着，熱氣騰騰，屋裡暖得不像隆冬臘月，瓶中的梅花開得正好。

小娘子膚白如雪，面頰紅了起來，像是落在雪地裡的一朵梅，嬌豔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