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槿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發抖，腦子卻很清醒，不知為何，她很相信，無論莊衍懷多瘋，他都不會傷害自己。

她理清思緒，慢慢過去，貼在了莊衍懷身邊。

莊衍懷捏着她的下巴，讓楚照槿擡頭看着自己。

匕首橫着抵在了她的腰間，冰涼堅硬的觸感隔着衣料，傳遞給肌膚。

不知喝了多少酒，莊衍懷的鼻息滾燙，撲在楚照槿的臉上。

楚照槿直視他的眼睛，知曉他神志不清，便大着膽子問：“莊與行，你還是想讓我親你的對不對？”

莊衍懷眸光微動，沒有回答，唇間仍是含笑。

匕首從腰間離開，刀柄順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上遊走，來到她腦後。

刀柄翻轉，寒刃離楚照槿的後頸隻剩一寸，楚照槿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冷鐵的寒意。

懷疑和懼怕是遊離的蟲蟻，酥麻顫抖傳遞給四肢百骸，她許是太相信莊衍懷，判斷失誤了。

刀刃更進一步觸及發間，楚照槿阖上了眼睛。

她沒有看見莊衍懷的點頭。

絲縧斷開了，系在腦後的兩縷發絲松落，垂落肩頭。

莊衍懷俯身，抵上了她的額頭，放下那把匕首，食指一圈一圈繞着她的頭發。

“我想看看你在不在。”

楚照槿睜眼，心底顫動，像是泉水流過，靜谧無聲。

“嗯。”

她不知道說什麼，輕輕回應。

莊衍懷安靜抱了她一會兒，牽起她的手腕，把斷開的絲縧纏在她的手腕上。

剩下一截，卻不繼續纏了，讓楚照槿攥在手裡。

楚照槿覺得好笑：“你這是什麼意思？”

莊衍懷醉了酒，怎麼會幹出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幼稚行徑。

“我會彈琴，你要聽嗎？”

莊衍懷沒有作答，離開她，取下了牆上挂着的古琴。

溫和的琴聲流出指間，一面按弦，一面彈挑，夜風灌入衣衫，搭在肩上的長衫下巴飄動起來，早櫻落在琴弦，在樂聲中靈動。

楚照槿側躺在床上，看着莊衍懷彈琴。

他很認真，專注奏樂，沒有分心到楚照槿身上，撥動琴弦，樂聲輕緩，不疾不徐，漸入佳境。

果然，天才不同于旁人，讀書、領兵、寫字、彈琴，莊衍懷什麼都能學得很好。

若是成為他的老師，教這樣聰慧機敏的學生，會是一件多省心得意的事。

……

第二日，楚照槿再睜眼時，樂聲停了，古琴前的人影還在。

莊衍懷捧着一本古琴譜在看，時不時用筆在上面勾勒。

“醒了？”

楚照槿揉着眼睛點頭：“你怎麼一夜都在這裡守着。”

莊衍懷收好那把古琴，起身，放了蕊絮和樊香梅進屋。

“你先梳洗，用完早飯，還要出門一趟。”

楚照槿還沒完全清醒：“何事？”

“今日趙叙文啟程回蕭國，你是他妹妹，去送送他吧。”莊衍懷眉眼間含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