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楚照槿沒答上來。
“笨蛋。”莊衍懷繞到她身前,坐在妝台上,俯身湊近,捧起了楚照槿的臉,“要說楚小尋喜歡莊與行。”
楚照槿跟着複述:“楚小尋喜歡莊與行。”
“我知道。”
莊衍懷似是滿意了,重新繞到身後,拿起骨梳,沾了梳頭水,給楚照槿梳頭。
每梳一下,淡雅的清香撲鼻,沾染在莊衍懷的袖口上。
“疼。”
楚照槿抓住那縷被梳的頭發,不讓莊衍懷繼續了。
疼痛的知覺沒有改變面部的笑容,小娘子唇角的微微向兩邊扯着,毫無生氣的眉眼彎彎,雪頰兩邊浮現了小小的酒窩。
莊衍懷喜歡她笑。
楚照槿笑的時候,他總是心情很好,不知不覺,也會跟着她笑。
他扶着她的手放下,梳頭的動作更輕:“我輕些,梳開就不疼了,乖。”
其他人用了這毒,會完全失去意識,變成受主人擺布的傀儡,即便刀劍割肉,烈火焚身,都不會嗚咽出聲。
不愧是他的楚小尋,心性堅毅,性格執拗,頭發梳疼了還會喊出來,比旁人都要厲害。
“與行喜歡嗎?”
莊衍懷看向她紅潤的唇,泛着水光的唇瓣緩慢翕張。
“我乖巧的樣子,與行喜歡嗎?”
莊衍懷把絲縧交叉收緊,在楚照槿的腦後重新系好,點頭回應她:“喜歡。”
“不乖的樣子呢?”楚照槿眨着那雙空洞的眼睛,“與行是不是就不喜歡了。”
莊衍懷輕笑出聲。
是啊,楚小尋有自知之明,她大部分時候都是不乖巧的,最是會讓人生氣。
莊衍懷因她生氣的時候,心口總是隐隐揪痛,肺腑間漫溢着他從未體會的苦痛酸澀。
在長安的虎狼窩裡求生多年,掩藏情緒,隐忍不發,是他的本能。
可在楚照槿面前,這些得心應手的能力,都會跟着他的心智一起沉淪。
那把他親自磨煉的寒劍成了無用的廢鐵,鈍了的刃對向他自己。
早在幽冥坊的鬥獸場上,他刀刀把自己的心剖開,把所有捧給楚照槿看。
無論是真心,還是肮髒的污泥,他無法在楚照槿面前掩藏半分。
楚小尋,你什麼時候,才能回頭看我呢?
“也喜歡。”莊衍懷橫抱起她,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隻要是你,我都喜歡。”
他輕輕把她放到了床榻上,幫她脫下外衣,一手握着她的小腿,一手扶着她的鞋底,脫掉了那雙綴滿蚌珠的繡花鞋。
楚照槿往裡滾了一圈,留出空蕩蕩的身側,扯了扯莊衍懷的袖子,勾住他的小指:“與行,陪我睡覺。”
莊衍懷怔怔凝視着她,眼底岩漿般炎熱,喉結滾了滾,翻湧的心緒逐漸沉了下去。
“好。”
他幫楚照槿掖好被角,和衣卧在她旁邊,側身撐着頭看她,兩人之間還隔着半寸。
楚照槿勾着他沒有撒手,扭了扭裹成蠶蛹的身子,鑽進莊衍懷臂彎裡,柔軟的發頂抵在莊衍懷冰涼的唇上。
春夜太涼,莊衍懷的體溫總是比旁人要低,此時,卻燙得像一個生了火的暖爐,吸引着楚照槿靠近。
莊衍懷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讓她枕在自己臂間,手指纏繞着她散在床榻上的頭發。
楚照槿困得打了個哈欠,空洞的眸中閃着晶瑩的淚,她起身把自己的被子分給了莊衍懷一半。
莊衍懷背後一僵,凝眸看她,身側的溫度讓他無法忽視。
“與行也會冷。”楚照槿臉頰微紅。
莊衍懷逐漸粗重的鼻息撲在臉上,引得她鴉睫輕顫。
長久而竭力的克制潰不成軍,莊衍懷繞過楚照槿的腰肢,摟她入懷,隔着輕薄的衣料,兩人的身體徐徐相近,直至貼合。
空間逼仄狹小,莊衍懷翻身,床榻微微晃動,他看着身|下的小娘子,杏眸空洞懵懂,神色呆滞,毫無神志。
莊衍懷輕輕吻上她的眼睑,雙唇離開,伸手覆住了那雙好看的杏眸。
“與行,窗外好亮。”
被剝奪視覺的前一刻,強烈的光暈在窗棂上蕩開,火光流入了楚照槿的眼眸。
“是東宮起火,小尋不要怕。”
莊衍懷聲線沙啞,平靜叙述着這場在他預料之中的禍事。
長安城的慌亂,皇家宮闱的動蕩,與他無關,那個對他笑着的小娘子已是全部。
親吻接踵而至,充滿柔情,蜻蜓點水般,觸過精緻而翹挺的鼻尖,在嫣紅的唇瓣上輾轉。
耳鬓厮磨,楚照槿的衣領散亂,莊衍懷的吻繼續朝下,最終停滞在那小片袒露的白皙間,沒有再向前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