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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飛馳，不斷抛下風景。

這樣的畫面跟感覺都太刺激，有害心髒，高棠無法逃離，唯有閉上眼，不斷自我調節着不要再去感知外界。

由于慣性，她還貼緊着楊添的懷抱，隐約能隔着機車服聽到那心跳聲，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捕捉着那心跳聲，讓自己專注在那心跳上。

就像上次，聽着陳浩南的心跳聲那樣，她不免生出羨慕，這樣強勁有力的心跳，如她能擁有，該多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添的一時意氣終于消退，他自後視鏡看到了閉着眼雙十交握祈禱狀的高棠。

車速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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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道，車停在了路邊，高棠仍坐在車上，帶着不安看着電話亭裡覆機的楊添，此刻的劫後餘生已經是萬幸，她沒餘力再去逃跑，甚至連防備都難提起。

楊添挂了電話走出來，用着平淡的口吻說：“抽隻煙，抽完送你回去。”

他此刻确實是沒有惡意。高棠稍微放心了些，客氣地點了點頭。

楊添正要掏出煙，猝不及防的，一滴水先打在了煙盒上。

下雨了。

點點滴滴，毫無拒絕餘地。

見勢，楊添迅速動作将車開進了附近的小亭子裡。

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很快，雨越下越大，越大越猛。

将人囚困的雨，要走，隻能等它網開一面。

這樣的場景，放大了楊添内心憂郁，他又将煙掏出點燃，以此發洩。

高棠受不了煙味，默默移開。

楊添的煙抽得兇，很快又燃點第二支，也是這個時候，他注意到了坐到風口的高棠，看她臉色就知道她在忍耐着不适。

他掐滅了煙，又用手揮動扇了幾下，朝看過來的高棠示意：“過來。”

高棠接受了他的好意，走了過去，然後，突然地，被他抱起放到車上坐着。

做完這些，楊添靠在一旁恢複了沉默，不能抽煙，就百無聊賴地玩着打火機。

他并不是那種壞人。高棠猶豫着還是開口，“你跟阿南，怎麼了？”

沒想過高棠會跟自己說話，楊添詫異地偏過頭，看了看她那純然無辜的臉，又轉過頭。

在高棠以為他不會理自己的時候，她聽到了他的聲音：“我女朋友叫阿菲，她不告而别了。”

他手中的焰光明明滅滅。

“我曾經看過她跟陳浩南一起打電話，笑得很開心，所以……”

“所以你覺得她跟阿南在一起了？”高棠明白了原委，心口有些發悶，但她很快調節散了那團情緒。

她早知道自己無法執着。

“隻是遷怒。”楊添搖着頭自嘲，“她讨厭這樣的環境，唔想再跟□□扯上關系，一直都想逃離的。我也知道，她離開是最好。”

關掉火機，楊添正經地轉身面向了高棠，很是認真的說：“你也一樣，别再來找陳浩南了，你不應該跟我們這種人扯上關系。”

“我……我不是阿南女朋友。”高棠澄清着，“我們是同學，我是想勸他們回學校的。”

“不可能。”楊添輕笑着看向了高棠身後的雨幕，這個世界，踩進來很容易，要脫離，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是嗎……或者就是這樣吧。”又想起了陳浩南對着自己怒吼的畫面，高棠的手撫上心口，惆怅地笑了笑，“有些事注定了，無法憑意志扭轉。”

看着雨幕有轉小的迹象，楊添出聲：“雨變小了。”

高棠也看了過去，确實，雨變小了，但仍未停。

她凝望着籠罩着山林的無止境的灰蒙，下了車，走向亭邊。

“你有沒有淋過雨？”她的聲音輕飄似呓語。

然而楊添還是聽到了，他也走了過去，反問：“你沒有？”

她這樣的身體，從小就被呵護着，怎麼可能淋過雨呢？高棠遺憾地搖頭，令得楊添詫異挑眉。

“真的，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淋過一場雨。”高棠看着連綿的雨幕，似被蠱惑一樣伸出了手，“其實，我也想試下淋雨的感覺……”

瑩白得發光的手探向了雨幕，隻碰到了微微的水汽就終止了——楊添握住了高棠的手，收了回來。

“從來沒淋過雨的人才覺得淋雨好玩。你這樣的，從來沒淋過雨，去淋隻會生病。”

他放開手，看着那張過分蒼白的臉，脫了外套，遞給了高棠，“穿着。”

她向來是被照顧那個。高棠順從了他人的好意已是慣性，所以，她接過了楊添的外套穿上，溫暖籠罩住自己，很舒适。

“唔該。”

“是我帶你來的，自然會将你好好帶回去。”

脫了外套，楊添裡面就隻穿了一件黑色背心，繃在健壯的肌肉上，線條展示得美麗。

高棠無避忌地觀賞着，還提議：“其實，你可以考慮去做模特的。”

“這種啊？”楊添随即擺出了些秀肌肉的pose。

有些搞笑，高棠笑着點了點頭。

氣氛融洽。

“對了，我叫楊添，你叫咩名？”

高棠還沒有回答，已經有聲音撩過雨幕傳來：“高棠！”

重重疊疊。

看過去，居然是陳浩南他們，騎着單車奮勇冒雨向前。

見到高棠，他們紛紛棄車跑過來，湧進了亭子。

“棠棠，你沒事吧？”

“吓死人了！”

“終于找到你了！”

“真的淋死我們！”

四個人七嘴八舌的表達完關心，随之又立時氣勢洶洶對上了楊添。

刹那間，小小亭子裡的氣氛變得僵硬。

“你們别這樣。”高棠想緩和雙方關系，“楊添沒對我做什麼。”

陳浩南皺眉看向高棠，剛剛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她身上穿着的是楊添的外套。

怒氣更盛。

“我們走！”他想要去拉高棠跟自己離開。

還沒碰到人就被楊添出手打掉，“你就這樣想拉她跟你們一起淋雨？”

此刻，他站在她身前，倒像她的保護者一樣。

明明，他才是從他們手中擄走她的強盜。

裝咩裝！陳浩南怒極反笑，揚拳朝楊添揍了過去。

由此，山雞跟大天二也跟着上手了。

哇！包達二即刻撲到高棠面前為她擋住，“你們小心碰到糖糕啊！”

聽到這話，幾個人都有意識避開了高棠，但是，亭子就那麼小，很難施展拳腳，于是，打着打着，幾個人幹脆出到了亭子外淋着雨繼續。

“停手啊！”高棠在亭子裡着急喊着，然而，這些男生都沒有停下的意圖，打得更兇了。

或被濺射，或摔跤，泥水很快上了身。

跟一群野豬一樣。被這個聯想逗笑，高棠也不再着急了，反而有些羨慕起來。

有活力真好啊，不是嗎？

而且……她的所作所為不是毫無意義的。

看着雨水中而顯得模糊的一張張臉，高棠靜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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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棠被送回了家，即使沒淋雨也還是被寶姨壓着去洗了熱水澡喝了姜撞奶。

正準備要睡覺，卻被寶姨告知了有電話，還擠眉弄眼的。

高棠好奇地接起了聽筒，“喂？”

“是我。”是陳浩南。

他抿抿了唇，繼續出聲，“對唔住。上次對你發脾氣，還有，今次連累你。對唔住。”

低低聲的“對唔住”，是歉意，還是未能說明的情愫？

“沒事，我唔介意。”高棠很欣慰，也深呼吸着繼續最後一次嘗試，“回來學校，好唔好？”

她還關心他，還對他有期待。陳浩南不知道自己該開心還是難過，喉嚨都梗住，好一陣子才艱難出聲。

又是一聲“對唔住”。

一切盡在不言中，話筒隻收錄到了兩個人的呼吸聲傳遞。

“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陳浩南說着，手卻用力，隻等着在聽到她說失望前就挂斷電話。

“沒事喔……既然這是你們的選擇。”她垂下眼眸，寬慰着，聲音溫柔如棉紗，“畢竟……這是你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