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危機的深淵吞入,恐懼無法克制,唯有勉強生出希望才稍稍能夠中和壓力,然而,這樣的微薄光芒一旦破滅,黑暗重新侵吞,其中落差最令人窒息。
伏在震顫的車後箱之中,周敏意困難地竭力呼吸,面色蒼白,明明昨日她還待在“尋常”這個安全區之中按部就班生活,意外發生後卻遭受貨物一樣的對待。此刻,她内心隻能祈求着事情不要再發展得更為糟糕,這個新上任的綁匪能夠不傷害自己。
細鬼确實沒有傷害周敏意的意圖,他隻想鵲巢鸠占獲得贖金。
未免被真正的綁匪找到,他将偷來的車丢棄,買了一個新的大号行李箱将周敏意裝了進去,然後拖着這個裝着人的行李箱回到了家裡。
為了躲債,妹妹已經搬去鄉下跟嬷嬷一起住,家裡隻得他一個,正适合藏人。
隻是,那是個人,不是一件貨物,不是放在那就行了。
當把人自行李箱抱出放到沙發上後,第一次當綁匪的細鬼就陷入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為難中,目光躲閃。
能判斷得出,他綁自己确實臨時起意,隻是……周敏意看着細鬼沒有戴上頭套的真面目,内心的擔憂不減反增,她已經看到了他的臉,之後會被滅口嘛?
思及此處,她害怕地縮了縮身體,同時将自己的視線移開。
“你……”人質被綁住,無法移動也無法說話,隻能細鬼打破僵局:“你受傷了。”
周敏意掀眼看向細鬼,不知道他提這個要做什麼。
細鬼猶豫地晃了晃身體,擰身去廚房抱出了醫藥箱出來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則坐到了沙發另一邊。
他很局促,故而強裝冷酷口吻:“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求财,錢到手,我就放你走。”
他不是一個壞人。
如果,有得選,他都想揾份正經事糊口,好好做人。
“你别叫。”為表誠意,細鬼将周敏意嘴上的膠帶小心撕開。
被粘住的皮膚久違接觸到了新鮮的空氣,周敏意忍不住喘息,又很快制止住,以免被誤會她要呼喊。
兩個人惴惴不安地對視,互相點了點頭,達成了默契。
“我幫你上藥,你不能跑。”細鬼囑咐着,拿出小刀給周敏意割開了綁住手的麻繩,瞬間,聽到了對方吃痛的抽氣聲。
在細鬼擡頭看過來之前,周敏意就強忍酸痛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有聽他話,沒有叫,也沒有趁機逃跑。細鬼稍稍安下心來,勉強扯出了一個安撫的微笑,接着埋頭去拿出紅藥水跟跌打酒給周敏意上藥。
他的眼神不帶絲毫雜念,動作也規規矩矩地很小心,生怕會弄痛她。
在這個過程之中,周敏意偷偷觀察細鬼,内心也有松動:
這個光頭男人也沒有初初看上去那麼兇神惡煞,臉部輪廓鋒利,還…還蠻俊俏的。
不,不能因為他對自己好一點就放松警惕。周敏意提醒自己,他對她再好也是綁匪,這個事實不會改變。
然而,在她依然繃緊神經時候,她的胃卻未能跟她統一戰線,見身上的傷口得到了照顧,也忙不疊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她的肚子發出了饑餓的提示音。
那麼近的距離,無法掩蓋,細鬼聽到了聲音。他放下了手中的西裝褲腿,看向周敏意,問詢:“你餓了?”
周敏意謹慎地點了點頭,解釋:“從昨天到現在,我都沒有吃東西。”
綁她的人在把她裝進車後箱後就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周敏意懷疑,綁匪的目的可能是想直接将她活活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