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檀眉雖沒吃醋,但心裡熨帖了。
她心情大好,主動道:“你也别跑了,就去擺擺早膳吧,給李迎征送糕的活兒我來。”
煙芷知道她的脾性,也不推辭,笑着矮了矮身,和伏月往竈上去了。
穆檀眉提溜着食盒,一路來到李府的門前。
李家的人口算是簡單,但因家裡的幾個主子,都要日日在神機營當值,是以每常到了晨間這個時候,府門外都是車馬不斷的。
今天卻很是清淨。
穆檀眉自從下場科考,不再衙門當值後,對朝臣休沐的日子就不那麼敏感。
這會兒才後知後覺。
她揚了揚眉,心道自己這節點挑得妙,來送一趟糕點,說不得能把李家的人打探齊全。
“勞駕。”
她走上台階,沖那門房小子道。
她雖搬來不久,倆家平日也因有意避諱而交往不多,但李家的門房是認得隔壁主人的,連忙進去通傳。
眨眼的功夫,李迎征就背着那把重劍出來接她了。
穆檀眉看她劍不離身,兩個袖口還纏緊了,心知這是趕上李家人在晨練了。
“小解元,你怎麼來了!”
李迎征見人就笑。
穆檀眉一擡食盒,“家姐的手藝,想讓李姑娘嘗個鮮。”
李迎征眼睛亮了,湊過來就要扒開盒蓋看看,手伸到一半,懊惱地一拍腦袋,才想起來将食盒接過,示意她先進來。
路上就是滿嘴不要錢的道謝,“這幾天忙着軍務,都忘了把拳譜給晚嬌姐送去了,她卻以德報怨,連做了好吃的都想着我。”
穆檀眉聽她的用句和語氣有點怪,心裡略一盤算,跟着明白過來。
估計是聽了李家兄長的念叨,跟她注意起禮數來了。
穆檀眉剛一想到這個人,迎面就有個一個身姿勃勃的年輕男子,背上背了把長弓,朝李迎征徑直走來。
“迎征!不可怠惰怯練。”
他雖嘴上在教訓妹妹,可表情有些不尴不尬,語氣裡更夾着為難,以至于沒什麼威信可言。
李迎征果然沒太當回事,胡亂一點頭,把食盒交到他手裡。
“這是隔壁姐姐給我的點心,我現在要待客,你既然都出來了,就幫我送到食廳裡去。”
穆檀眉饒有興緻地聽着兄妹倆的對話,見他挺拔的肩背,在自己被李迎征不僅忽視,甚至指使跑腿的一瞬間,有了一絲垮塌的痕迹。
可也隻是一瞬,對方便察覺了自己的錯誤。
他這才正視到在妹妹身邊,還站着一個身形單薄的姑娘。
似乎跟李迎征差不多的年紀,面容極好,卻因為眼眸清明,讓人很難将視線停留在她的長相上。
他飛快地挪開目光,抱了抱拳,不想讓對方誤會自己是在打量。
“小穆解元。”
穆檀眉被人一語叫破身份,沒覺着意外。
而是還了對方一揖,“李少将軍。”
想了想李迎征之前念叨過的,記起了這人的名字似乎是叫個“應讨”,不免腹诽李家起名直白。
她的視線不着痕迹地落在李應讨背後的弓上,弓形圓滿,弓身附着一層森然的骨質,兩端開刃帶槽,構造十分特别。
再往下看,見他腰間别着一把刀,因通體入鞘,倒是看不出什麼來。
穆檀眉最後才看他的模樣。
李應讨身量很高,身形勁瘦,站立時雙手會習慣性地虛握成拳,左手則時不時地搭放在側腰的刀柄上。
他雖出身軍中門閥,自小習武,卻因天生膚白,顯出一副清淨的長相。
與親妹李迎征相比,雖然容貌不分高下,兩人卻有不少截然相反的地方。
除了性格羞赧,李應讨還有些男生女相。
李迎征看着哥哥腳步匆匆的去了,一邊納悶兄長今天怎麼這麼聽話,一邊後悔自己沒抓住機會。
“不該讓他去跑腿的。”
她一邊歎氣,一邊擡手比劃了個看不出輪廓的形狀,“他養了幾匹好馬,都混了域外的血統,長得高大漂亮,除了耐力上稍有不足,其餘每一項都稱得上極品。”
李迎征羨慕地補充,“就是那馬早早認了主,除非他在場,否則别人是一律不叫靠近的,連看一眼都不行。”
“這麼烈性?”穆檀眉一怔,難道域外種都這生性不羁的特性?
也不知李應讨馴養的這些馬,和季穩元養在家裡的那隻貓比,哪個脾氣更大。
李府雖構造與自家大差不差,可因為是将門,四處都透着一股幹練之氣。
穆檀眉一路看過來,極少見到名貴花哨的布置,更别提花園裡曲水流亭的景緻了。
宅院裡連下人也極少,卻四處透着一股生機,并不感覺空蕩。
“嗯?”穆檀眉都走過去了,又退後兩步。
她停下腳,奇怪地去看不遠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