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輔良往殿外看了一眼,站起了身,道:“好了,為父也教完了。這點心雖好,你母親不讓你多吃,吃完這塊,早些梳洗歇着吧。”
他交代好,徑直向殿門外走去。人出了殿門,身影一頓,轉過身,笑如老狐狸,交代道:“甯兒,若想去姒府,為父絕不攔你。”
溫甯将最後一口點心咽下,雙眼發直地問:“晴岚,你說父親特意來教我說謊,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晴岚伺候着父女兩人,聽完溫輔良的教導,也有幾分癡愣,呆呆地道:“應該發現了吧……”
老爺是何等人。
小姐自從見到姒嬰後,對外說的謊言,實在是經不得起推敲。
溫甯人險些癱軟在榻上,慌亂問:“父親特意前來教我說謊,不會是向姒嬰下了什麼套吧?”
晴岚雙眼恢複了清明,看她一眼,同情道:“小姐,奴婢猜,是的。”
這種謊話,沒必要對太子殿下說,唯有的用途便是對前朝的太子殿下說了。
她說着上前,将癱軟在榻上的溫甯攙扶起來,道:“小姐,其實老爺教您的東西,隻要那位殿下對您不心生歹心,對他并無什麼壞處。”
哪有人不喜歡聽好話的,隻要前朝的太子殿下,隻當小姐是個故交,不想着利用小姐,或是……
她想到這裡,盯着自家小姐的眉眼,軟了眉眼。
她小姐這樣招人喜歡,隻要與小姐親近的人,很難不發自本心地喜歡上小姐。
他若是喜歡上小姐,還想着利用小姐,便算是個徹頭徹底的無情之人。
來日落得什麼下場,都是應得的。
溫甯麻木地起了身,嘟囔道:“晴岚,他都淨身了,算不得男人了。父親隻說對男人有用,姒嬰不是男人,萬一不起作用,我豈不是危險了?”
她是欠了他,想着對他好,可事關自己的安危,她可不想以身犯險。
翠微因被溫輔良支走了,從一側走來,聽到這話,一臉的好奇,問:“什麼危險了?”
溫甯知她是娘娘的人,事關姒嬰的真身份,又不好吐露真言,便嘗試用起了溫輔良教導的謊言來,道。
“沒什麼,父親又要對付姒嬰了,專意教我如何對付姒嬰。”
翠微上前,攙扶上她,又問:“什麼法子?”
溫甯想着她是娘娘的人,間接也是庾景逸的人,眸光微轉,笑道:“不過是個兩個詞罷了,一詞将計就計,一計……”
她看着翠微,緩慢吐出了三個字:“美人計。”
翠微神情一變。
溫甯便笑着道:“表哥如今喜歡了别人,本殿下也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他要移情别戀,本殿下也要别戀移情。
這滿朝的臣子,就數姒嬰長得好。他又是個淨過身的男子,本殿下就是用美人計對付他,也損害不了什麼。”
溫甯将話說完,隻感連日心頭的郁悶一掃而空,這一夜,雖是晚睡,卻得了一場好眠。
次日,天未亮。
庾景逸正要往尚書房去,打宮門跑來一個小太監,小跑上前,向他附耳幾句。
庾景逸聽完,臉青了。
德寶忙問:“你這話可真?”
小太監哪敢欺瞞太子,低着頭道:“是驕陽郡主親口所說,太子殿下對東伯府家的千金移情别戀了,所以驕陽郡主要對姒嬰别戀移情。”
庾景逸鐵青着臉,咬着牙道:“甯兒不是這樣的人,這話定是翠微聽差了!”
他說着,也不去尚書房了,轉身就要出宮。
趕上這時,文武百官打午門穿梭而來。其中一人,一身丹紅官袍,不食人間煙火的清豔。
昨夜的小雪,直至此時未歇,零星飄落在四方皇城。
星星點點的雪花裡,姒嬰擡起一雙重墨黑暗的眸。
遠遠,庾景逸一身玄底蟒袍,面色不善地打量着他。
他看清他一瞬,向他微微颔首,繼而目不斜視,向太和殿走去。
庾景逸目視他背影離去,冷冷一笑:“那又如何,他到底不是個真男人。”
他轉眸看德寶,問:“近些年都是你在檢查司天監的官員,那姒嬰果然是淨了身的?”
德寶忙不疊點頭:“殿下,單此事,奴才敢拿九族擔保,姒嬰絕對是個閹人!”
庾景逸是相信他,隻是事關自己的心上人,道:“年關将到了,今年年尾的檢查,本宮要親自檢驗這位姒大人。”
德寶向他谄媚一笑:“奴才怕髒污了您眼。”
庾景逸瞥他一眼:“本宮尚且不嫌棄,何需你個狗才多嘴?”
他說罷,也沒想去尚書房上早課的意思,邁步就向宮門而去。
德寶腆着笑臉,追了上去,問:“殿下,今日可還要去看東伯府的千金?”
庾景逸咬牙道:“本宮要去見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