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父親挂懷,遇到宵小帶走了人,中間略有波折,雖人死但證據卻留下了。”
“此事往深了說,不知背後之人,你所為本就是刀刃上事宜,需萬分小心。”
魏鸷默了默,他自接手鹽鐵轉運副使一職開始,所查事宜但凡有絲毫進展之時,便如壁虎斷尾般整條線索皆被斬斷,查無可查,此次順藤摸瓜尋到一黑市中間人,沒想到再謹慎還是被發現,他的人出手時對方已斬草除根,最終在留下的信号的地方尋到了證據。
他留在南邊的人借了當地一商戶名頭進了貿易線中,他的銀子轉到半路便失了蹤迹,可見層層遞進清洗,手段頗多,配合他手中證據,部分人已鎖定,隻是恰逢聖上此次無法理朝政耽擱下來。
聖上龍體欠安到底是真是假,是聖上所為還是有人渾水摸魚,推波助瀾,誰也說不清,不得不讓人懷疑,卻也不得不驚醒。
屋中空氣又滞停下來,氣氛緊繃,令人不安,衆人安坐椅上,魏府這般權貴門第,看事物總要多上一層,衆位皇子俱都到了出宮建府的年紀,聖上遲遲不立太子,那朝中便一日難以安甯。
“父親放心,我會小心行事。”魏鸷應了兩句。
三老爺魏正義看着衆人面色凜然,說起了避暑事宜,“母親,既然無事了,若不我們還是去翠微山避暑吧,雖較之前些年晚了一些時間,但酷暑時日還要許久,陸府管家來詢問是否要去,他們五日後便出發了。”
魏老夫人聽得眉眼都伸展開,支着身子,明顯十分有興趣,陸府老夫人和魏老夫人是嫡親的兩姐妹,隻是陸府子嗣不興,到了孫輩這一代,隻有一位少爺陸霖和小姐陸瑤,而且陸瑤十分仰慕魏鸷,桐君身形微動,看了看眼前的人。
桐君聽着上首魏老夫人細細安排,心思轉了又轉,上次還答應李兆松前去翠微山,他也能前去,是難得的兩人可以見面的機會。
直到出了雅舍苑,桐君還是心不在焉,不期然前方人停下,額頭撞上堅硬骨頭,她痛呼出聲,擡眸看着前方四位老爺俱都停下了身,忙錯腳隐在他身後,隻再也不敢出神,拐了前去鶴鳴苑的小徑,方輕輕呼氣松了緊繃的身子。
“你這是心虛?”
桐君反應了片刻,茫然不解問道,“什麼心虛?”
魏鸷腳步停下,轉過身來,觀望她片刻,出聲道,“從茶盞中查出緻人迷失心智的毒藥。”他說完見她懵懂擡起臉來,似乎在想這句話的意思,下一刻臉色如西邊霞雲燦爛絢麗,眼睛聚焦和他雙目對視,他曉得她想了起來,他還以為從剛才她如此淡定是他幻想罷了。
桐君耳邊如雷炸開,腦中嗡鳴作響,亮白一片,反應了片刻,才急急辯解道,“不是我!”看他依舊不信,舉起手發誓,“我怎會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
夜幕降臨,驟然一時,暮色沉沉,天地眨眼間便黑了,桐君覺得他好似生氣了,以為他不信她,忙細細解釋道,“大少爺,我自知身份卑微,決計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魏鸷哼笑一聲,隻冷冷看她一眼,轉身在前面大步流星走着。
一陣風乍起,這邊的燈籠還未亮起,望向四周黑沉,桐君身上還是薄裙,覺得有些涼意,心底膽怯,便小跑着跟在他後面。
魏鸷聽得後面氣喘籲籲,有意放慢腳步,桐君卻沒預想到他能停下,本就蓄力跟上,停步不及,便徹底與他相撞,腳步前後踉跄,他伸出一隻手來握住那截細腕。
待她穩住身形,手腕上摩挲癢意,她試着掙脫出來,沒想到更惹得強力桎梏,忽然聽到後方腳步聲,忙甩開手退後兩步。
十香提着燈籠,遠遠看見大少爺,急步上前,微俯身道,“大少爺,隋嬷嬷派奴婢接您。”
桐君感覺時間好似停住,見他不語,忙擡眸看去,與之視線相接,眼神膠着,她便被攫住般隻覺難捱。
“走吧。”
不知過了許久,終于他出聲,桐君長長舒氣,轉身便看到十香臉色十足的難看,閃爍光影下有些可怕,再看去又恢複平常,她不遠不近綴到最後,在遠遠看着鶴鳴苑時,她放慢了步伐,卻看到十香在前方等着她。
臉色玩味,道,“蘇府派了一個嬷嬷,等你半天了。”
十香錯開,便漏出等在門口的一個尖下巴的嬷嬷,一臉得刻薄像,等了半日的焦躁心情,乍然見到這般美人,心想果然如夫人所說,跟了魏府大少爺,吃穿用度必是極好。
她走上前也不行禮,如鉗子般粗厚手掌緊緊攀着桐君臂膀,獰笑道,:“桐君小姐,您娘親派我來取您上次答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