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漸起,枯葉撲簌簌落了一地。
桐君一腳一腳踩在枯葉上,哔啵作響,看着前面負手而走的魏鸷,默了默,未發一言,眼看鶴鳴苑在前方,瞧着門口熟悉的人一怔。
門口翹首期盼的人也瞧到她,一身簇新的青綠色衣裙,晚上指寬的金手镯熠熠發光,鬓發盤髻,斜插一個玉簪子,和當日所見的落魄天差地别,此刻仰起谄意的笑,看着氣度偉岸的人到了跟前,心想此人必是魏府大少爺,果然人中龍鳳的人物,“大少爺,安好。”
見他未作停頓,也不惱,對着身後的人則随意很多,上前緊緊攥着手腕,十指指甲長而尖,此刻染的豔紅,襯着褶皺的皮膚更顯黃舊。
錦瑟掐着她的皮膚凹進去,聽她痛呼一聲,雖放松了些許力度,但并未松開,高興道,“桐君,你當姐姐了。”
“你娘親為你生了一個弟弟,白白胖胖的,可招人喜歡了。”
“你父親這兩日日日在你娘親屋中守着,你娘親氣色眼見的變好了。”
瞧了她一眼,看她不動聲色,頓時歎息一聲,為難道,“你娘親囑托我來找你就是和你說這些喜事,可生孩子畢竟鬼門關走一遭,心情愉悅了,但就是調養身子的補品不好,我進蘇府這幾日算看明白了,蘇府也就一個外殼子,内裡什麼都沒有,連你這個院子都比不過,唉...你母親受罪了。”
“姨母,可找我要銀子?”
“這孩子,怎麼是要,全是你的孝心。”
“估計母親未給你說,上次送銀兩時便說了,那是最後一次,我進了魏府,自剛開始的一年,蘇府還送過銀子,後來便停了,我算是魏府養大的,再者我連個婢女都不如,如何來的月銀?我沒有,不曾作僞。”
桐君說的真話,在這魏府吃喝不愁,但她小姐不是小姐,婢女不是婢女,如何能自食其力,生存下來已足夠艱難。
錦瑟一臉的難堪,臉色一時紅一時白,摁着帕子開始哭泣起來。
桐君也不惱,她都這般樣子了,又有什麼臉面,便靜靜立在身旁陪着。
錦瑟一看這丫頭油鹽不進,氣急咒罵兩句沒良心,擡眸間被亮光閃了眼,眯縫着眼睛,上手便從她發間抽回了白玉芙蓉簪,簪身是通體清透似冰的白玉,握在手心一陣溫涼,簪頂卻是淡淡水紅,簪子雖小巧,但上面雕刻成了朵朵綻放的芙蓉花,花紋栩栩如生,簇擁着頂部的花綻放,真是精工。
錦瑟握在手中便有些不舍,心裡嗤道她大言不慚手中沒銀兩,生存艱難,也不看看周身用品哪個不精美華貴,千金難求。
“我拿着這個,到當鋪當些銀兩,算做你的孝心。”
“不可!”桐君急急去抓,被橫過來的手臂擋住,解釋道,“這不是我的,隻是借用,需要還的。”
“不要說這些诓騙之語,在你頭上的還能是借的,後日到後門處,你母親有要事相商。”話說完推搡她離身,轉身大步走開,到了二進門,看着樹下等着的人,将簪子小心攏到懷中,恭敬上前,滿臉的谄媚,“三少爺,安好。”
鶴鳴苑内,空青将這一切低聲禀告,隻等着号令将那個老婆子暗裡解決了。
“不管。”
空青猛然擡頭,似乎有些不解,以往但凡桐君小姐周圍有任何隐患,主子都會派他暗中解決,可此次明顯危險,卻置之不理。
許是太過驚詫,他愣了一下,觸到主子冷硬望來,旋即俯身告誡自己大意放松了心神。
“四叔病了,靜安公主也不需時時待在院中了。”
“李夫人明日便到了魏府,可留宿幾日,團母子之情。”
“告訴蘇郎山,将他父親放出來幾日。”
“明日酉時,将她引到牡丹苑後門。”
屋内三人越聽越俯身,到了最後頭上已大汗淋漓,惶恐之下顧不得深思,恭謹道,“是,老奴遵命。”
“是,屬下遵命。”
“是,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