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心裡想什麼就直接問出口了。
燕淩攏了攏衣袍,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秦楚玥看他臉色蒼白,想起他還是個病秧子,應是畏寒吧。自己也不好恃強淩弱,抿了抿唇,再開口語氣便軟了幾分。
燕淩眼中笑意更深,這個嘉儀郡主真的有意思得很。
“我今日突然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眼睛又酸又痛,淚流不止,是不是你做的?”
“我不通武功,你是知道的。”燕淩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
對呀,他這麼弱能做什麼,那當時的情況又該如何解釋,家裡人斷不會陷害她,莫非是天意,天要亡她?
秦楚玥垂着頭,力氣瞬間被抽空似的,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命該如此,她反抗又有什麼用?
“阿玥,你别怕。”燕淩突然說。
他看得出,秦楚玥自從知道他姓燕之後,視他如洪水猛獸。他倒不是很在意秦楚玥願不願意,既然她入了局,還成了他手上最有力的一枚棋子,能利用豈有不用之理?
秦楚玥跑得了第一次,也能跑第二次,為了避免她多生事端,他不得不安撫穩住她。
她擡起頭,發覺他已走到她面前。燕淩扯下自己的外衫披到她身上,眼神溫柔得像蒙了一層水霧,三月暖陽灑在裡面,“更深露重,回去罷。”
如果他,不是姓燕多好。她這麼想,也這麼說了。
“你怎麼會是燕淩呢?”秦楚玥恨恨道。這話大概從她知曉的那一刻就盤桓在她心頭了。
燕淩想到她一開始就是抱着逃婚遊戲江湖的念頭離家出走,真的很不想嫁入皇家被束縛吧,這麼看來,自己确實是她的仇人。
“你不要娶我好不好?”秦楚玥忽然冒出一個荒誕的想法,“或者你跟我一起走吧?”
燕淩看着她略帶期待的小眼神,仍舊殘忍掐滅了她眼裡最後的小火苗,“以後你想要什麼,萬事我都依你,隻這件,不行。”
跟他是說不通了,秦楚玥氣憤瞪着他,轉身離去。
明日聖旨一下,不嫁也得嫁了。祖父可以原諒她離家出走,任性妄為,卻不會允許她犯欺君之罪。
想想燕淩是她自己惹上的,引狼入室,能怪誰呢?到頭來,好像什麼都沒改變一樣,她依然要做皇家的兒媳婦,依然會死嗎?
她重重歎了一口氣,吓醒了靠在牆上打瞌睡的荔枝。
好像回來至今還沒看到哥哥他們,秦楚玥問了荔枝,得知他們在祠堂罰跪,又提起裙子往祠堂跑。
“小...啊...姐,天色已晚...啊嗷...算了...”荔枝在後面一邊追一邊打哈欠,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小聲。
秦朗、秦縱、秦煊三人此時正奄奄一息趴在祠堂裡,門被推開,有人輕手輕腳走過來。
秦楚玥還以為他們隻是跪在這裡,想着偷偷溜進來給他們一個驚喜,像小時候那樣。沒想到眼前的三個人後背染血,衣裳也破了,都是一道道的口子,觸目驚心。
她哽咽着蹲下身子,那些傷口上滲出的血已經結成了殼,定是他們傷了之後爺爺将他們扔在祠堂不準人管。
秦家是北方武将出身,家族全是男孩,也不太金貴,對男孩一貫嚴,從小,兄妹一塊練武,秦楚玥但凡磕了碰了都會被抱起來哄,幾兄弟卻是做得不好就要挨打,也不準他們哭。
秦楚玥心疼哥哥們,經常為他們打掩護,二哥三哥調皮常常被罰跪祠堂,但每次不管誰做錯都是幾個一塊罰,楚玥便會偷偷溜進來給哥哥們送吃的。
哥哥們也疼這個小妹妹,兄妹感情一向很好。這個血肉模糊的場景,秦楚玥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哥,三哥,四哥哥......楚玥對不起你們。”
她被爺爺抓回來,讓他們遭的罪都白受了。或許,她一開始就不該逃吧,反正注定她要嫁給姓燕的就對了。
秦朗聽到妹妹的聲音,緩緩睜開眼,“我這不是做夢吧,妹妹?”
“是我,我回來了。”
其餘兩人也被說話聲吵醒,發現真是妹妹來了之後,秦縱忍着疼龇牙咧嘴笑道:“看來還是逃不過爺爺的五指山呐。”
秦朗也附和,“就是,這個結局我們也想到了,不過也是想試試罷了。”
本來是想讓她輕松些,不要自責,但秦楚玥看他們提氣說話都勉強的樣子,更是心如刀割,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秦煊看到秦楚玥身上披的道袍,岔開話題,“這件衣服不是五妹的吧?”
秦楚玥擦幹眼淚,“嗯,這是...…”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