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俞钰小聲問,“你好……請問教務處……”
沒人理她。
這些不搭理她的人,每個穿得看上去都像是從Chanel高定走出來統一的白色制服,胸口是金獅十字紫金色校徽。
這是隻有正選“貴族生”才能穿的顔色,和特困生和抽号生這種平民灰霾色完全是天壤之别。
蘇俞钰一身灰,站在這棟教學樓最外面的門口,完全就像一群高貴的白天鵝混了個灰撲撲的醜小鴨。
偌大的門口,基本就沒什麼搭理她的人,甚至還有一些人目露嘲諷和玩味——稍微搞清楚一點的都知道,“貴族生”和“平民生”報到點都不在一個地方。
“又有老鼠溜過來了。”
說話的人聲音很清晰,完全沒有壓低音量的意思。旁邊的不少人聽到了,但也沒看過來一眼,繼續他們高傲的冷漠。
每年都有這種人用這種招數來他們的地,這種事已經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
“大早上看了就讓人晦氣。”另一個人也是啧了一聲,滿臉嫌棄。
旁邊的人語氣閑閑,“就算想來,也等換層皮再說吧……現在的新生,真是越來越沒素質了。”
網上不少人覺得聖保羅學院是在搞特殊階級,才會故意弄出兩種不同的校服顔色。
但實際上,除了校服之外,聖保羅内部并沒有對這兩個群體做出更多的區分。
能進聖保羅的都是臨江甚至國内數一數二的頂尖家庭,誰也不清楚誰背後的關系——隻有一視同仁,才能避免更大的矛盾,也是為了避免更大的紛争。
而另外一方面,對足夠優秀,天資聰穎的人,聖保羅也不吝給予爬升的通道,隻要夠優秀,校服從灰色更換成白色,就是貧困生來說,最大的榮耀。
像說話的這個人,同樣是從普通生出來,對校服意味的榮譽更加敏.感。甚至覺得這些人哪怕踏入純白領域一步,也是對他們努力的一種亵渎。
尤其是……
這個地方,是賀東延的必經之路。
賀東延作為學生會長,聖保羅學院無冕之王,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盡管聖保羅内部不會再對正選的“貴族生”們進行區分,但自動識别出地位最高的首領,是群體本能。
因為哪怕所有人都穿一緻的衣服。但他的身世背景,無疑就是金字塔最尖端的存在。
每周報道這天,你開什麼樣的車,你的車牌,你的管家司機。甚至你到底有幾輛通勤的車,這些都擺在明面,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就好像貧窮一樣,财富也是無法掩飾的事情。
賀東延一般于上午八點半左右會到學校門口,今天稍微晚了一些,門口已經烏泱泱的擠滿了人。
而賀東延就讀的三年裡,每年報道的時候都有這樣一肚子花花腸子又自認為稍有姿色的“老鼠”,絞盡腦汁的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般來說,現在這個點,這幾個人對于蘇俞钰這種新人是不想理會的——會長不喜歡吵鬧,這個點要和新人争起來,丢臉的隻會使他們。
但是既然今天會長遲了一些,有時間收拾這“老鼠”,她們也不會有手軟的意思。
一個人用手推了蘇俞钰肩膀一下,“喂,給你兩分鐘,趕緊滾。”
蘇俞钰咬唇,“可是,我,我是來報道的……”
“少來,”那人不屑的嗤了一聲,“别給我裝,你們報到處壓根不在這裡。”她又推了蘇俞钰一下,拔高聲音,“别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幹嘛!”
蘇俞钰本就外形嬌弱,被推搡幾下,單薄的身形都晃了晃,不過被旁邊的男生扶住,蘇俞钰頓時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扶她的人語氣溫柔,“都是同學,你們這麼兇幹嘛。”他扯出一個自認英俊的微笑,“給我個面子,這事就算了。”
“給你個屁的面子,”剛推人的女生一臉惡心,“你别過來,唾液傳播性病不知道啊?”
蘇俞钰,“……”
蘇俞钰頓時一個激靈,剛剛還柔弱的靠着人,瞬間就拉開距離。
面容帶笑的男人陰了臉,“死八婆,你說什麼?你再造謠試試,小心我讓我律師起訴你!”
“你告啊,”那女生冷哼一聲,“說我造謠,我還說你诽謗呢!”
“法庭上體檢報告不能作假,你以為我怕你?”
兩個人争執起來,蘇俞钰維持着柔弱和害怕的神色,一邊心裡罵娘,一邊試圖往旁邊擠。
沒想到這一舉動,卻被另一個人眼尖的發現了,“喂!叫你滾,你往哪跑——”
這一聲淹沒在“來了!”“會長來了!”的激動尖叫裡。
慌亂之中,那人皺了眉,氣急了一拉蘇俞钰的衣服。
蘇俞钰慌忙掙脫,看上去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匆匆拔步而逃,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馬路上。
賀東延眉心一擰,沒想到這次竟然提前了,他才剛到門口,蘇俞钰就找了上來。
剛要往後退,人卻一怔。
——方向不對。
陳旭剛下車,當即給人撞得一個趔趄,捂着胸口頓時龇了龇牙。
“不,不好意思……”說話的聲音從下面傳來,軟軟的,像是要哭了。
陳旭低頭一看,頓時的驚訝張了張嘴。
剛剛在車上看過的那個“小兔子”一樣的女生,此時面色蒼白的坐在地上,齊肩黑發披在耳後。
“我……”蘇俞钰擡起頭,眼尾通紅的看着陳旭,完全視旁邊的賀東延為無物,“我,我好像有點站不起來……”
說着,聲音都帶了點哭腔,“你能送我去醫務室嗎。”
賀東延,“……”
賀東延,“……?”